拜托診療自己的醫生給兔子處理好腿上的傷口後,榮小雨抱著兔子回到房間,在柔軟的床上躺下,一邊輕輕哼唱起那首NeverBeReplaced。
好久,沒唱這首歌了啊。她想起以前在雲頂高原,這首歌似乎還勾起了陸斌的傷心事。算了,還是換一首吧……
突然,窗外隱約傳來一陣汽車引擎聲,小雨用胳膊肘撐起身子,瞟了眼依稀打在窗簾上的燈光,一股不安從心底翻湧而起。窗外很快恢複沉寂,她豎起耳朵,留神聽著臥室外的動靜。
沒多久,離臥室不遠的樓梯那兒傳來了腳步聲,小雨的心猛地一沉。她的房間在五樓,平時除了Ray和醫護人員沒有人到這層來。這霸氣沉重、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伴隨著最絕望、屈辱、痛苦的記憶,深深地刻在了小雨腦海裏。
她飛快地關掉燈,用被子把自己和兔子掩藏好。悄寂的黑暗中,隻剩下自己驚惶的心跳聲和那來自地獄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近。到門口了,小雨屏住了呼吸,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
“吱呀——”臥室門被打開了。
Ray隨手打開壁燈,一邊走一邊脫下大衣。大衣扣子與金屬衣架撞擊的清脆響聲在安靜的房間裏回蕩開來。
小雨清楚地知道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麵對她無力反抗的惡魔,噩夢一次次降臨。
Ray走到床邊,看到被子微微顫動著。他一點一點拉下被子,看到榮小雨抱著一隻灰兔縮成一團,緊皺的小臉上已滿是淚水。
“哪來的兔子?”渾厚的聲調沒有一絲溫度,不帶一點感情。
小雨閉著眼睛沒有回答,卻感到自己的手被一隻寬大冰冷的手掌覆住。她用力抽出手,捂住眼睛,抑製住自己的嗚咽聲。
一陣靜默後,燈再次被熄滅,腳步聲漸漸遠去。最終,再無一絲聲響。
小雨在黑暗中停止了哭泣,還沒來得及慶幸今晚逃過一劫,便覺周身疲倦無力,很快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醒來時已是晌午,小雨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心想:池城說BTN病毒會令身體各項機能逐漸衰竭,最終我是要變成植物人嗎,還是,到了某一天心髒就再也跳不動了呢?她披上防雨服,抱著兔子小心翼翼地下樓,一路摸索到廚房。
廚娘是一位肥胖的中年婦女,長長的棕黃卷發結成發辮盤在頭頂,拖著龐大的身軀忙碌著洗刷餐具。這是小雨來到這裏後見到的第二個女人。
“謔——”胖廚娘上下打量小雨一番,撇著嘴聳了聳肩:“是差不多年紀……”
小雨不理解對方在咕噥些什麼,徑直問道:“可以給我幾片菜葉子嗎?”
胖廚娘朝牆角的大籮筐一努嘴,示意她自取。
灰兔大概餓壞了,哢嚓哢嚓享用了好久,小雨蹲在一旁看得心滿意足。在此期間,胖廚娘已收拾好餐具,將一壺燙好的酒拎到火爐前,一邊從圍兜裏掏出堅果來吃。
飽餐過後,灰兔拖著受傷的後腿朝向溫暖的火爐地帶蹦躂幾步,小雨跟了過去,就著跳躍的火焰烤了烤手。胖廚娘遞出一把栗子,讓小雨也坐下。她的聲音帶著一點男性的渾厚,還有一點奇怪的口音,但是充滿了溫和與善意。
堅果殼在火爐裏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由於天色昏灰的緣故,廚房裏開了一盞柔黃的吊燈,四處掛著的醃製野豬和羊腿投射出斑駁交錯的陰影,牆壁上還有幾張獸皮和頭骨。小雨向窗外望去,紛紛揚揚的白絮悄無聲息地持續著,背景是一成不變的棕黑森林。
“感覺有點像童話裏森林老獵戶的家中。”爐火很旺,烘得身體暖融融的,小雨的臉難得恢複了幾分血色。
“童話?哈,確是如此。”胖廚娘應道,“你想來點酒嗎?”
小雨期許地點點頭,接過一杯濁黃的液體抿了一口,辣辣的。
整整一個下午,小雨都跟胖廚娘坐著。胖廚娘告訴小雨,她年輕時是個非常漂亮的戲劇演員,到不同國家參加演出,接受掌聲與鮮花,直到在柏林跟一位醫術高超而且英俊非凡的醫生陷入愛河。小雨對他們具體的戀愛情節並不感興趣,一不小心就神遊了,隻猜想著一個女人體形的何以發生如此巨大的變遷。
胖廚娘接著講述,結婚後那個混蛋醫生不顧她的苦苦挽留,追尋所謂的人生理想,遠赴戰亂紛紛的中東地區。她在柏林等了他整整三年,最終等來一具冰冷的屍體。說這些的時候,胖廚娘的發音很是混亂,德語、阿拉伯語、烏克蘭語還有一些分辨不出的語言夾雜著往外冒,小雨聽得迷迷糊糊,隻感慨著因感情破裂而暴飲暴食的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