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了小婉走出了北塘世家的大門，顏晨不動生色的尾隨在後。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當年柳夢雨遇見北塘昭華的桃花林。十年時間改變的不僅是人，還有這幾棵桃樹。粗大的樹身上一條條裂紋就像老嫗額上的皺紋，又深又長。
三月早已過完，粉紅的桃花間微微露出一點嫩綠。狂風過後，粉紅如雨漫天飛舞。光禿禿的枝頭粉色落盡，空留青碧。
桃花與桃葉的成長本是為了相遇，卻在短暫的相遇之後永遠的分別。
就像柳夢雨第一次在這裏遇見北塘昭華的情景。縱使開頭美好，卻也改不了雨碎花落的結局。
抬頭看著花後枝頭悄悄長出來的小毛桃。這是桃花生命的延續，猶如重生。
柳夢雨死了，北塘昭華也死了。他們就像枝頭上的那朵空花，花落了什麼都沒有留下。沉寂在史書的洪流中，連痕跡都不見半分。
這個結果對我來說，這其實是件好事。修煉鎮魂書窺探天命者，無不因生氣耗盡而早殤。他們死後，生氣聚而不散，注入鎮魂書中反而抵消了我先前耗去的生氣。這意味著我可以多活些時日，但我還是不高興。
掌握著別人的生命，又生生將它奪去，這實在太過殘忍。
鎮魂書上記下了一個泣哀婉轉的故事。可又有誰能記得那故事背後那永無輪回的魂魄。
他一眼執念一生執著，她一生等待一生錯過。
靠著桃樹，長長的歎出一口氣。顏晨從懷中摸出一個橙子順手遞給了在一旁玩耍的小婉。
小婉抱著一隻碩大的橙子，瞪著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側著頭仔細的打量著小顏，模樣十分可愛。
顏晨摸了摸小婉的頭，又從懷中摸出一顆。道：“剛剛見你多看了幾眼，便自做主張的借花獻佛了。”默默的接過橙子，我淡定的道：“其實我隻是不認識才會多看兩眼的，你……誤會了。”
顏晨斜瞄了我一眼，涼涼的道：“你再說一句誤會試試看。”
我：“……”
鑒於說不過他，揍他的結果隻會被他揍的更慘。
我……禁言。
顏晨伸出修長的手指，緩慢的扒著橙子皮。明明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被他做的十分優雅。
手中握著小顏已扒好皮的橙子，咬了一口。汁水四溢，甜香滿口。我詫異的看了一眼小顏，見他正蹙眉看著小婉。我微微偏頭，隻見小婉正埋頭在碩大的橙子間，吃的汁水四濺。
我抽了抽嘴角，側過頭去，裝做不認識這隻猴子。縱然北塘昭華養了小婉十年也改變不了它是猴子的事實。哪怕它是一隻上了祖譜的猴子。無論如何柳夢雨與北塘昭華這件事算是了結了。
對著這滿園落盡的桃花，我隻留下了一聲歎息。
＊＊＊
半個月後，北塘昭華入了北塘世家的祠堂，而後傳來了北塘世家第三十七代家主北塘昭影病重的傳聞。
鑒於北塘小婉年紀過幼不能擔任家主之位，便將這第三十八代家主之位傳給了顏晨。
顏晨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為又長了一文錢的陽春麵苦惱。
顏晨：“阿諾，你不為我高興嗎？”我激動的道：“高興，我太高興了。”繼而又道：“北塘世家這麼大的家業，拿出二千金應該不太困難吧！”
顏晨：“……”
＊＊＊
無論過程如何，我也算完成了三個月前對師父許下的諾言。
收到顏晨還我的兩千金後，我決定回六雁山。
顏晨看了我良久，突然問：“阿諾，你缺侍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