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個世上偏偏要有黑暗,為什麼我明明已幸運的躲了過去,最後卻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其中之一。
夜,更長,更冷。連日疲勞的我今夜竟然失眠了。
早上,我居然是被淩滄海喚醒的。
淩滄海道:“今天怎麼起這麼晚,失眠了嗎?”
我點點頭。
淩滄海又道:“無妨之事,我年輕時也經常失眠。”“不過,人總是要起來的。”淩滄海接著道。“起來吧,今天我給你看個好東西。”淩滄海神秘一笑。
看他轉身走出破廟,我也好奇的跟了出去。
破落的院外,重重蒼翠的山林在朝暉中洋溢著祥和的生機。雖然在茂密的山野中看不見一隻鳥,但各種悅耳的鳥叫聲卻不停。院子裏,鮮綠的樹葉上還帶著清晨的露珠,在空氣中散發著清澈的幽香。
淩滄海慢慢走到院子裏的大樹下站定,雙掌悠然抬起,隻見大樹葉上的露珠紛紛滑落,又飄浮在空氣中,宛如一片水晶霧。片刻,水晶霧又凝成無數耀眼的小冰珠,淩滄海雙掌向前一揮,冰珠如一陣急雨般紛紛四散打出。
我看的驚呆了,簡直比夢境還要神奇。我正欲踉踉蹌蹌的走上前,他卻揮手意止。
我剛立住腳,前麵的樹林裏忽然好似嘩啦啦掉下好多東西。
淩滄海道:“四十九個,你去數數是不是。”
我驚疑的走到樹林下,林中的地上竟鋪著一層死鳥。原來,他用露珠凝成冰球打落了林中的鳥。我撿起一隻死鳥看了看,然而卻並沒有看到鳥身上的傷痕。我翻來覆去檢查了一下,卻實沒有傷痕。我又撿起另一隻,同樣看不到傷痕,真是太神奇了。我既吃驚又詫異,連忙走去數了數。
滿地的死鳥有大有小五顏六色,像一地繽紛的落花。一,二,三,四,我一隻一隻的數過去,然而是四十七隻。怎麼會不對呢?我又數了一遍,結果又變成四十八隻。看來是我數錯了,我又把地上的死鳥觀察了個遍,一隻一隻數過去,結果還是四十八隻。我又數了一遍,然而還是四十八隻。看來雖然淩前輩漏了一隻,畢竟他不是神,不過能這樣已經很神了,我懷著崇敬的心走回院子。
淩滄海道:“多少隻?”
“四十八隻。”
“嗯?”淩滄海聽罷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看來他想親自確認一下。
從他的自信,我仿佛看到了當年意氣風發的他,曾如此淩厲的擊落群鳥,而且一隻不漏。然而,他現在卻是一個雙目已殘的老人,能如此已然很神奇。看著他倔強的背影,我在崇敬之下又懟他添了幾分惋惜的傷感。
我跟著他走到林中,我看了看滿地的死鳥,又看了看他。這個倔強的老人雙目已殘,他該怎樣數呢?
淩滄海忽然伸出左手,張開手掌,對著左上方一吸,隻見從林中滑過一個黑影鑽入他的手中。我仔細一看,他手裏握著一隻死鳥。原來有一隻鳥掛在了樹枝上,現在被他掌裏一吸又掉了下去。
真是不可思議,我簡直驚呆了。他雙目已殘竟能察覺到樹上還掛著一隻死鳥,而且能知道死鳥的位置,簡直比打落活鳥更讓我驚奇。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望著天神般望著眼前的他。
他一笑,扔下死鳥道:“還不拜師嗎?”
我如夢初醒,一下子跪在他的麵前:“師尊,請受徒兒一拜。”
“哈哈哈哈!”他捋著胡子放聲大笑。
雖然身處同樣的破廟,此時的我卻對它有了種仿佛家般的溫馨。
破廟中,淩滄海席地而坐,滄桑佝僂的身軀難掩氣質中一股霸氣的威嚴。
淩滄海道:“阿蕊,我此生恐怕不會再收別的徒弟了,你也算是我的關門弟子了。”
跪坐在地的我,頷首示意。
淩滄海接著道:“天下宗派,看似五花八門然則殊途同歸,為師不屑同於世人舍本逐末,為自身所定教義劃分而自限,實乃愚蠢。天下萬物,武發本源,尊己,應天,任意,歸無。無,則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一動,則天地變,一息,則萬物空。”
“練功者,首明心,次養氣,再煉形。欲破敵,察其意,製其動,解其氣。世人皆已力施敵先為強,然為師不同世人。製敵,無先後之分,拋卻俗念,以勝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