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不一會兒,就到了那戶人家門口。哪知夕顏與蘇漠倫剛到門口,裏麵就響起了響亮的聲音∶“你到底是誰!快說!為什麼要偷簪子?”
夕顏與蘇漠倫對視了一眼,下意識地,他鬆開了緊牽著她的手,然後猛然撞開了緊鎖的木門。
砰——
“誰?”魏青書眼神犀利地望向了門口,“夕顏?”他頓了頓,望了一眼蘇漠倫,又問道∶“他是誰?”
卻見夕顏沒有搭理魏青書,她望向了他的身後那兩個人。院子不大,隻見她突然衝了上去,欣喜至極地喚道∶“蓮姨…”
原來菲兒身旁還站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這個女人的衣著很是樸素,她緊抿著嘴唇,但眉間的一道道皺紋卻可以看出她曾經是曆過多少的滄桑。
“夕顏…”魏青書驚訝地望著眼前的這幾個女人,他實在是弄不懂眼前的狀況了。
蘇漠倫也慢跑了過來,兩個男人隻好不解地對視了一下。
那個女人望了一眼夕顏,便移開了目光四處瞟著,她的眼神卻顯得十分恐懼。
“蓮姨,你怎麼了?你知不知道這三個多月來我好擔心你啊…”夕顏難過地說著,淚珠也不停從臉頰上滑落。那個被她稱為“蓮姨”的女人卻始終不曾開口。一旁的魏青書不解地望著夕顏,他實在是忍不住開了口說道:“是她們偷了你的東西啊!你怎麼還…”
“不!蓮姨不可能…”
“是我親耳聽見!親眼看見的!”魏青書打斷了夕顏的話,指著那個女人繼續說道∶“剛才我翻牆進來的時候,就聽見她在說簪子不可能有毒。然後我進來就看見桌上有一支發簪和一支胎毛筆,筆是菲兒剛拿來的,這發簪定是你的!”
夕顏朝他們身後的桌上望去,還真是她的發簪,空蕩蕩的桌上隻有三樣東西——發簪和筆,旁邊還有一幅白色的繡品卷在那裏,看不見其中的內容。
“花玉蓮?”蘇漠倫仿佛如夢初醒,繼而又對那個女人說道∶“你可就是失蹤了三個多月的童府老媽子花玉蓮?早就聽童老爺說過這事,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碰見你。”
可花玉蓮卻沒有開口。夕顏望著花玉蓮,心中卻一股絞痛∶“蓮姨,怎麼會是…”
“小姐!”菲兒突然跪在了夕顏麵前∶“求求你,不要再逼蓮姨了…”
“菲兒!”花玉蓮重重地喚了一聲,總算是開了口。她走上前扶起了菲兒,又向夕顏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夕顏含著淚堅定地點了點頭。
花玉蓮長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好吧,那我告訴你吧。但是,我隻能告訴你一個人。”她頓了頓,又指了指蘇漠倫和魏青書,說道∶“他們兩個,得出去。”
夕顏有些為難地看著身旁的兩個男人,但沒想到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就很默契地轉身離去。
“我們在門外等著!”蘇漠倫和魏青書不約而同地說出了這句話,兩人隻對視一笑便走出了大門。
夕顏擦了擦眼淚,望著兩個人離去的背影,竟然感到了些許欣慰。
緊接著花玉蓮就讓菲兒趕緊栓好了門,並守在了門口。
花玉蓮又關好了房門,輕輕幫夕顏拭去了臉上的淚水,緩緩說道∶“坐吧,先給你講講蓮姨年輕時候的事吧。”她也坐了下來,又憶起了塵封許久的往事,柔聲說著∶“我的本名叫花秀英。二十年前,我隻是宮裏麵的一位繡娘,因繡品繡得出色,深受端康皇太妃賞識。我的母親也曾是宮裏的一位繡娘,八國聯軍侵華時她隨著老佛爺去了,後來就沒有回來…再後來我去了宮裏;那個時候,我才十歲。大概十一二年後,那是一個回家探親的日子,我一回到家裏就看見爹躺在地上,原來他早死了,是被人一刀砍死的…”花玉蓮說到這裏,十分傷心,“後來我回宮了,太妃聽說了我家裏的變故,就偷偷地把我叫到了她的寢宮,塞給我一幅繡品和一支發簪;她說這繡品是我母親當年繡的《百鳥朝鳳圖》,這兩件東西之間還有一個很大的秘密,但太妃說她也沒弄清楚究竟是什麼秘密,總之情況危急。太妃要我帶著它們趕緊離宮,走得越遠越好。太妃還囑咐我,這兩件東西一定要保管好,絕不能同時落入別人手中。隻記得當時我出宮的時候離小皇帝退位隻差一個月了。那個時候,我一個人帶著這兩件東西輾轉流落到了上海。就在我身無分文餓倒在大街上的時候,你的母親,那時還懷著你,是她把我從大街上救了回來。”
夕顏在一旁動容地聽著,隻覺得很詫異。原來,蓮姨的經曆竟然這麼坎坷。
花玉蓮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說著∶“於是我就改名為花玉蓮,還對所有人說,我的家鄉鬧了瘟疫,親人都死了,我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如今已是無依無靠。你母親真的是個善良的人,我本和她素不相識,可她不僅救了我、收留我,還待我如親生姐妹一般。我無以為報,就想起了那支發簪。如果送給她,不僅可以表示我的一番心意,更若是其中一樣東西被別人發現了,還可以不至於讓這兩件東西同時落人別人手中。還記得送發簪給她的時候,她不肯收,我勸了好久她才勉強說先放在她那裏。這之後,我就把繡品放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後來,你出生了,但是你母親也因為難產而死,發簪自然也變成你的了。”
看著眼前這個滄桑的女人,夕顏心中卻生起一種不知名的情愫,酸楚極了。她又問道∶“那麼,蓮姨你為何又叫菲兒去偷走簪子呢?”
“這也得從三個多月前說起。”花玉蓮不斷思索著,“三個月前的那一天,我很早就去街上買菜了。當我經過一條巷子的時候,卻突然冒出兩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來,他們還知道我的本名,嘲諷地叫我‘秀英’,不斷提著以前宮裏麵的事。我當時就嚇到了,仔細一看,這兩個男人居然還留著辮子,他們定是當年宮裏的人。他們不斷逼問我《百鳥朝鳳圖》的下落,我不肯說,他們就想迷暈我。好在當時我屏住了呼吸,假裝被迷暈了,他們便將我抬上了一輛馬車。半路的時候…可能是老天有眼,那兩個男人吃壞了東西,都鬧肚子,就將我一個人丟在了馬車上。我乘機逃跑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取走《百鳥朝鳳圖》。我不敢回童家,三個多月,就呆在這裏不怎麼敢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