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呢?那些故事,那些歌,那些人名地名,應該與我們的靈魂同在,與我們的人格同在。你究竟是怎樣使用你的記憶呢。

……那旅客說:你想我家鄉的樓有多高?另一個旅客笑一笑,不慍不火:我們家鄉也有一座高樓,有一次,有個小女孩從樓頂上掉下來了,到了地麵上,她已長成一個老太太。我們這座樓比你們那一座,怎麼樣?

當年悠然神往,一心想奔過去看那樣高的樓,千山萬水不辭遠。現在呢,我想高樓不在遠方,它就是故鄉。我一旦回到故鄉,會恍然覺得當年從樓頂跳下來,落地變成了老翁。真快,真簡單,真幹淨!種種成長的痛苦,萎縮的痛苦,種種期許,種種幻滅,生命中那些長跑、長考、長歌、長年煎熬、長夜痛哭,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發生,“昨日今我一瞬間”,時間不容庸人自擾。這不是大解脫、大輕鬆,這是大割、大舍、大離、大棄,也是大結束、大開始。我想躺在地上打個滾兒恐怕也不能夠,空氣會把我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