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我知道傳聞其實是小事,對於你來說,是不是還是無法輕易放下北朝和韓家後裔的身份。”
楚文胥其實並不想提到這一點,他們之間身份擺在那兒,畢竟是個難以逾越的隔閡。
他可以不管阿喜的身份,但不能不顧忌北朝。北楚之間的惡戰已不是一日之寒,從舊北王朝一直到如今的明國,和楚國之間的關係向來就不交好。
當初舊北王朝韓燁大將軍死後,北楚兩國短暫的平和便被徹底打破,兩國邊境的戰亂已經淪為了前朝的爭鬥犧牲品。直至後來,北楚惡戰讓兩國都傷了元氣,楚國十數年的內鬥就此展開,前朝如同不斷被百蟻侵蝕一般,早就壞了當初的根基。
北朝更也是被司馬南趁虛而入一舉謀權奪位,挾持天子三年,慢慢控製住了北朝朝廷一舉改了國號新建明國成為新帝。
這三年,邊境雖然仍不安寧,但始終兩邊都沒有太大的動作,不過都是因為楚國內鬥,明國也更是舊北王朝接連打著複興舊朝的旗號而起。轉移了不少的注意力。
可其實誰都明白,無論是哪國,其實在等著都是一個時機而已。
無論是楚國內鬥平息朝綱穩定,還是明國上下內憂解除,便都會是到了一致對外的時候。
所以其實憑心而言,楚文胥並不想明國的兩派對峙那麼快地結束,畢竟明國越亂,對於楚國來說,便是越有利的。隻是……他卻也清楚地明白,一個韓氏後裔的身份,對於阿喜來說代表著什麼。
韓家從韓燁大將軍起,便是世世代代守護著北朝,傲林軍以此成軍,韓家韓隊更也是因此建立。
當初蘇婆婆便是明白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肯讓自己帶走韓將軍留下的兵道之書,隻是留在了阿喜身邊,讓她用來交給明君輔佐明君重新複興北朝。
楚文胥明白有責任和使命壓在肩上是什麼感覺,就像當初他心中抱著複仇的念頭,從楚國宮中一步步踩著刀山火海卻也依舊不曾止步不前一般。他知道,那樣的責任壓在她的頭上,她也不會輕易回頭的。
楚文胥想著這些,神情慢慢地淡了幾分,隻是卻也好生地掩飾著自己的黯然,免得讓阿喜多生出幾分憂慮。
但阿喜又怎麼能不明白楚文胥心中在想著什麼,她垂了幾分眼瞼來,似乎在慎重考慮著些什麼,終於還是抬起了頭來,雙手緊緊地握著楚文胥沒有絲毫地鬆開。“阿胥,你喜歡打仗嗎?”
楚文胥搖了搖頭,“誰又會喜歡?”
他帶過兵,看慣了那種戰場上的生死廝殺,聞多了那修羅場上的血腥味,也早已明白了那生死就在手起刀落一瞬間的感覺。
那樣一隻腳就埋在地下的感覺,沒有人會喜歡。
阿喜看著他的回答,唇角微微地抿了抿,臉上有著一絲釋然的笑意,“我也不喜歡,我記得婆婆以前跟我說過,這天下成敗無論帝王花落誰家,其實受苦的都是那些個平民百姓,仗要由著他們去打,苦也要由著他們去受。所以,其實韓家要做的,並不是一定要擁護北朝,要擁護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寧。顯然,司馬南給不了百姓這份安寧,北朝複興是大勢所趨,自然也是我的義不容辭。”
阿喜知道,若隻是一味地想要複興北朝,婆婆也不會將兵道之書藏匿了那麼久,也不讓它輕易麵世。
因為她知道,兵道之書的麵世必然會引起明國天下大亂,百姓遭殃,也就違背了她的初衷。所以,她才會一再地囑咐阿喜,它隻能夠在合適的機會交給能平定天下給百姓造福的明君,決不可輕易成為朝政利用的籌碼。
而如今,司馬南暴政戾政,明國不過三年,百姓已經是苦不堪言,反觀遂城襄城一處,成哥哥和李將軍舉旗立王才不過一月餘數,聯盟的四城在後北王朝之下倒終於算是有了幾分起色。
她從前還有些猶豫,但如今看來,她相信成哥哥可以成為婆婆認可的那個明君。
如果成哥哥能夠讓明國百姓不再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那麼不管如何,她都該助他一臂之力的
隻是……平定天下,沒有戰爭……
楚文胥聽著阿喜的話,微微地歎了一口氣,這樣的局麵,誰不想要呢,但誰都知道,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