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蓓蓓到來的刹車聲,將冉然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她朝駕駛室裏的孫蓓蓓露出歉意的一笑,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
電影院裏,冉然的眼睛盯著屏幕,然而思緒卻始終被那滴水珠所牽扯。她想,原來“滲入”是這麼可怕的一個詞,對於這樣的物質,你甚至沒有辦法去阻止,更無法采取任何後續措施將它徹徹底底的清理出去。
冉然清楚,本傑明為自己的生活帶來的改變完全不同於顧銘瑀。如果說顧銘瑀曾經是嵌在心裏的一顆砂礫,不能去碰觸,因為它那突兀的凸感一旦碰觸,就會疼的觸及全身的神經,使得你主觀上不得不去忽略它的存在,並將它深深地封存起來,以盡量避免那種咯人的疼痛。
然而,所有突出或者嵌入的物體都是可以被尋到根源,然後被徹底清理出去的。因為,它終究是存在於體外,從來沒有真正屬於過自己的東西,至多不過在清理後留下一條淺淺淡淡的疤痕,卻終將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的散去。
可是,本傑明分明不是突出或者嵌在自己心上的砂礫或者其它別的凸出物,他就像那滴水珠,在潛移默化不知不覺中滲入了自己的血液裏。即便毒烈的陽光將大地曬到幹裂,卻依舊無法榨幹那滴水珠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所以,冉然突然意識到,即便將自己全身的血液全部換掉,也無法抹去本傑明隨著血液的流動,早就根深蒂固地駐紮在自己心底的痕跡。
冉然看著電影屏幕,絲毫沒有聽到周遭的人們發出的爆笑聲,她隻是暗自驚呆在這個事實麵前,並且隻能眼睜睜的對著這個現狀束手無策。
孫蓓蓓側過頭觀察著身旁安靜的冉然,盡管她表麵上看起來一臉的平靜,可孫蓓蓓還是從她那雙與搞笑的電影情節格格不入的寫滿憂傷的大眼睛裏,讀懂了她的內心。
為了不讓她繼續沉浸在悲傷裏,孫蓓蓓伸手在冉然眼前晃了晃,並說:“這電影情節就這麼值得發人深思?要不要寫篇觀後感啊?”
冉然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人群都在發出一陣陣潮水般的爆笑聲。她看著影片的畫麵,尷尬地笑道:“是啊,表象的東西往往更具有發人深思的內在涵義。不過,就我這文筆,觀後感還是算了吧。”
孫蓓蓓歎了口氣,對於冉然的故作堅強,她隻能表示無奈。
孫蓓蓓的車子剛開到冉然家樓下,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欲朝門廳走去。
冉然下車,喊道:“媽,你怎麼這個點兒過來了?”
“原來你剛回來啊,我說你樓上怎麼沒亮燈呢。”張麗芳回身看著女兒,將手中的食盒晃了晃,繼續說,“我晚上蒸了些灌湯包,給你送幾個過來明天當早餐。”
孫蓓蓓邊朝這邊走著,邊嗅了幾下,說:“阿姨,冉然有您這麼個媽真是幸運。嘖嘖,我老遠就聞到灌湯包的香味了。”
“你這孩子真是有口福,本來我也是準備了兩份的,打算著讓冉然明天上班給你帶一份。不過,俗話說的好,算得準不如碰的巧兒,一會兒上去,你那份接著帶走就行了。”
“謝謝張姨,我早就說過,跟著冉然混,就是有口福。”
三個人說說笑笑地朝電梯走去。
冉然在廚房裏刷洗盛灌湯包的食盒的時候,張麗芳朝廚房中的冉然看了一眼,然後她將孫蓓蓓拉到客廳,問道:“本傑明走了也得四五天了吧?我怎麼覺著冉然表麵上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的樣子呢?”
孫蓓蓓歎了口氣,如實道:“是啊,我也偷偷觀察過她,表麵上看,她並沒什麼異常。工作的時候,甚至比以前更加拚命。但我這次卻比較擔心,我寧願她可以像上次顧銘瑀不告而別時那樣,每天都在我麵前痛哭流涕,那總也是種發泄的途徑。好過像她現在這樣,把一切都悶在心裏,這麼下去,真怕她會把自己悶壞。”
“本傑明走後,我曾經試著問過她,可她竟然笑的跟沒事兒人一樣。打那時候起,我就開始擔心她了。”張麗芳說這話的時候,眉峰緊鎖,一臉的擔憂之色,她語氣無奈地繼續道,“本傑明走之前,我曾經跟她談過,主要是提醒她不要選擇本傑明作為結婚對象。可我現在卻經常後悔,早知道她會這樣,我當初還不如鼓勵她跟本傑明一起離開呢。”
孫蓓蓓上前握住張麗芳的雙手,說:“阿姨,您千萬別這麼想,這事兒跟您一點關係都沒有。即便當初您不去阻止冉然,她也絕對不會選擇跟本傑明離開的。這一次,她是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道檻。”
“是啊,其實這也是我擔心的問題關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