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裏回過神來。
“所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對不對?”
“愛?”陸芙瑤神經質般哈哈大笑起來,好笑聽到了一個最大的笑話般,笑的前俯後仰,“我姐姐柔嘉公主,曾經是你父皇的麗妃,她死在你父皇母後的手裏,我的親人,他們都慘死在梁王蕭玨的刀下,而我拜月教數十萬教徒,都死在你的手裏,你卻還能問我有沒有愛過你!
懿軒,城門未開,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是踏著我十萬軍士的屍體進來的,在這些人的殘骸麵前,你要我如何開口說愛你?將我逼到這樣的絕境,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愛我?”
懿軒撫著胸口心痛不已,神色怔忡道:“不,不是這樣的,如果我知道是你,我就不會……”
“你會,因為你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你放過了我,等你回去,必然會遭到大臣們的彈劾,你的太子之位就會不保,而你一旦你失掉了太子的頭銜,你所有的親人都會陷入危險之中。宮廷鬥爭的殘酷之處就在於,失勢的太子從來都沒有活路,包括你母妃的家族和妹妹在內。所以,精明的皇後娘娘之所以讓你出征,就是要逼你在那些人和我之間做出選擇!”
懿軒手中滴血的長劍“當”的一聲落在地上,他身形搖晃了幾下,忽然眼角就滴下淚來。此刻他終於想明白了皇後之前那些話的意思,她要他不要手軟,說他有義務護佑大乾的江山百姓,有義務為他的父皇分憂解難,她要他認清自己的身份,謹記他一人身係多少人的性命,要他平安歸來,這些都是在暗示他,倘若他一旦心軟放走了陸芙瑤,那麼就會連累所有的親人為他的行為而付出血的代價。
是的,他沒得選,早在他答應出征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他們的結局……
陸芙瑤望著呆立無語的太子,冷笑道:“懿軒,其實你母後她根本就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她放我回來,就是要你親手殺了我。你出征之前,一定也不知道拜月教的首領就是我吧?你那個母後,是何等的狡猾與殘忍!”
懿軒仰起頭,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隻覺得天地都在旋轉,臉上冰涼的東西,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雪花,他無力的苦笑道:“芙瑤,你走吧,走吧……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大乾,你去哪都好,總之再也不要回來了。”
陸芙瑤向她走近了兩步,逼視著他問:“如今我還能去哪呢,天大地大,卻沒有我這個小女子的容身之處,我的一生,注定就是個悲劇,我出生在宮破之日,一出生就背負起這樣的血海深仇,我能如何選擇呢?
懿軒,我知道你對我好,獵場的那些刺客是我安排的,可是當我看到你不顧性命的保護我時,我真的好感動。可是我卻不能愛你,我身上的仇恨,不容許我去愛誰,我隻是一個複仇的工具,從小被教導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欺騙與報仇,我隻有恨,沒有愛……”
陸芙瑤伸出雙臂,緊緊的抱著呆若木雞的太子,“若有來生,我會回來找你的。”然後她悄然從袖子裏拔出一把匕首,握著懿軒的手,猛地紮進了自己的胸口。
“芙瑤……”太子從悲傷中醒過神來,可是看到眼前這一幕,卻又是心如刀絞。
陸芙瑤伸手摸著他的臉頰,微微一笑艱難道:“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你從橋上走過。懿軒,若有來世,但願我們不要再彼此為敵,今生欠我的,你要好好補償我。”
“芙瑤,芙瑤你不要死,我帶你走,我這就帶你走,我求你不要這麼殘忍的對待我……”太子淚如雨下,抱著陸芙瑤的屍身,在漫天風雪的台階上久久不肯離去……
將陸芙瑤安葬在虞國皇陵之後,太子班師回朝,回來之後大病不起,皇帝焦慮不已,可皇後卻並未顯得那麼擔憂,隻是囑咐太醫好生照料著。她知道太子是心病,也許短時間內他會萎靡不振,可是皇後相信,痛過之後,他遲早能夠重新站起來的。
太子來求見皇後,已經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懿軒雖然因為陸芙瑤的死難過不已,可道理卻不用別人講,他自己也能夠想的透。陸芙瑤接近他,本來就是別有目的,不管後來她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他,可是兩人之間終究是不會有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