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在這裏等他,等他回來找我。”
這是那天我對陳熙寧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已經忘了當初為什麼會答應下來。李瀚逸他們都曾不止一次地勸我不應該隻是選擇等待,可我終究是沒有能改變決定去找他。
或許,在內心深處,我多少是認同陳熙寧的話的。
生活,就這樣平平淡淡、無波無瀾地一日又一日地過著,而我,似乎也日漸滿足於這樣平靜的日子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去年要寒冷好些,已經下了三場大雪了,據說,還要下好幾場雪,不過,銀裝素裹中的A市看上去真的是美極了,讓人心淡淡的安然。
“怎麼又到天台來了啊,也不知道多穿些。”李瀚逸將暖手袋塞到我的手裏,又將一件大衣披到了我身上。
我微笑地攏了攏衣服,望著遠方,說道:“客戶走了嗎?”
“嗯。”李瀚逸應了一聲,走到我的身邊,如我遠眺。
“瀚逸,這樣望下去,這座城市是不是真的很美?”
“再美,你也不該每天都上來看這麼許久。”
我輕輕一笑,看著他的側臉說道:“哦——原來是怪我隻拿工資不幹活啊?”
他淡淡地輕哼一聲,沉默,未語,隻是替我拉了拉有些散開的圍巾,然後,再次望向遠方。
我捂了捂懷中的暖手袋,沉吟半晌,說道:“瀚逸,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嗯,說。”
“年後,我想離開事務所,另尋一份工作。”
“你不必這麼做,林紫她根本不會介意。”
“我當然知道她不會。是你胡亂猜度我的心思。”我閉上眼睛,深深地換吸了一口氣,笑道,“我這麼做,是因為想去認識一些新的人,結交一些新的朋友,我希望自己以後的生活會豐富多彩些。”
他沉吟半晌,“真的決定了?”
“嗯。我準備年後去一些教育培訓機構試試,教小朋友畫畫或者英語什麼的。那裏是按課時計算的,每小時報酬不錯,工作也不累,休息時間也充裕。”
“為什麼不一心一意地打理甜品屋呢?”
“甜品屋,有你們照料著,哪裏需要我費什麼心思,有空過去收收賬就好了啊。”我笑著轉了個身,背靠著欄杆,微微抬眸,看著他的側臉繼續道,“想要去教育培訓機構,關鍵還是想發揮一下我與生俱來的‘為人師’的能力和才華,你曾經不是讚許過嗎?”
他揚唇笑了笑,側首看向我,“既然這麼想的,那就去做吧。”
我粲然一笑,問道:“對了,林紫有說什麼時候到嗎?”
“大後天下午三點這樣。”
“哦,那很快了。”我彎唇,淺淺地笑開,還想開口說些什麼,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是許睿翔打來的。
“阿姨,上班時間不好好守著工作崗位,還帶著老板一起翹班,這樣子,瀚逸哥以後很難樹立威信,很難管理的……”
聞言,我不禁輕笑出聲,“對不起,許boss,讓您操心了。好了,我們馬上就下樓去好好工作,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在天台?那,等我!”
“睿翔——”未等我說出第三個字,那邊已經收了線。
“怎麼了?”李瀚逸看著我問道。
“他說,‘等我’。”
李瀚逸笑了笑,“原來是回來了。”
我終於反應過來,“這小子,還真是拿他沒辦法。”
嘴上雖是嗔著,可心裏到底是開心的,離上一次見他,都兩年多了,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
許睿翔的變化不大,就是又黑了些,見到我們,一人賞了一個熊抱後,就趴到了欄杆上,毫不掩飾地讚道:“哎,還是家鄉最好啊。”
我笑道:“不過出去兩年,就有這樣的感慨,看來你呀,以後是走不出了。”
“誰說我要走出了啊。畢業後工作,就在A市找了。李大律師,李大老板,到時候,還望多多照顧啊。”
李瀚逸懶得理他,說道:“稍微聊一會就下來,我去看看,這次得到哪裏來為您老接風洗塵。”
“李大老板,果然大氣!一刻鍾後下去,不見不散。”
我不禁嗤笑道:“這都約的什麼呀,還不見不散呢。”
許睿翔笑著聳聳肩,等瀚逸離開後,繼續趴在欄杆上眺望遠方,“瀚逸哥的身體怎麼樣?”
“挺好的。最近一次的檢查結果也非常理想。醫生說,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或許能成為最成功的一個案例。”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他笑著轉了個身,背靠著欄杆,說道,“阿姨——”
“唔?”
“我,回來前去看過他了。”
我有一些些的恍神,“是嗎?”
“嗯,精神不錯,也不在我麵前炫酷了。不過啊,還是那麼的招蜂引蝶。而且這次,還不是在大街上,是在他的公寓裏……”
他故意停下,笑看我的反應。若不是吸取了前幾次的教訓,我這心再怎麼著也要“咯噔”一下的。淺淺一笑,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問道:“哦,是嗎?”
“我可不是陷害他,短短一個小時,七個來電,全是女聲。他倒是大方,大喇喇地全部使用語音留言功能,完全無視我的存在。不過,他的記性真不咋樣,她們是誰,在哪裏認識的,一個都不記得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我跟他認識都十多年了,他不照樣記不起……以前的那個我。”
我點了點頭,認同道:“是哦……”
“阿姨,你真的要這樣子等下去嗎?”片刻之後,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淡如清風。
“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如果這個世界上,能幫助他找回記憶的人,真的隻有阿姨你一個人,那麼,你這樣的置身事外,是不是就等於親手毀了他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