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特別對不起的——說真的,妾身跟在老太爺身邊這麼多年,是真的不記得有這人。老太爺那人向來嚴於律己,寬以待人。除了四夫人的事,妾身還真沒見過老太爺有對不起誰的。”老張姨娘越說眉頭皺得愈發厲害,突然,她腦海中精光一閃,“等等——我想起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跟太孫妃您問的問題是不是有關係。”
“姨娘,您想到什麼就說啊。先別管什麼有用沒用。”錢氏催促道。
老張姨娘慌亂點頭,“那時候老太爺才十四五歲吧,具體多少年紀,我有些記不得了。那時候老太爺的父親還活著。我記得有一晚上,老太爺的父親找了老太爺去書房說話。他們兩人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可是老太爺回來以後有些不對勁兒。”
喬伊靈追問,“怎麼個不對勁兒?”
“老太爺回來後,神色有些不太好,很疲憊,很難過。當時,我服侍老太爺脫衣躺下,老太爺當時還深深歎氣。反正就是很不對頭。那時候老太爺也沒遇到什麼煩心事,老太爺在科舉上也蠻順利。就是那一次老太爺的父親找了老太爺後,老太爺的神情忽然有些傷感。”
“後來呢?”喬伊靈聽著有些意思。
“沒後來了。”
“什麼叫沒後來了?”
“就是沒有後來了。當時因為老太爺的反常,妾身心裏不放心,第二天還多嘴問了老太爺一句,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老太爺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該你管的,就別操心。那時候我以為老太爺是嫌棄妾身多嘴。所以我也就不敢問了。
後來又過了一年,就是老太爺迎娶先老夫人。在大老爺出生後,老太爺就去世了。妾身記得在老太爺去世後,老太爺守著靈堂,妾身擔心老太爺夜裏涼,所以去給老太爺送披風,正好聽到老太爺說了一句,‘父親您放心,兒子答應您的事情,兒子一定不會忘記。’”
“你確定?這都過去那麼多年了。”
老張姨娘肯定點頭,“確定,非常確定!雖說事情過去那麼多年,可妾身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可能這些事隻是藏在心底深處,但是妾身從未見過老太爺那種表情,那種——怎麼說呢,複雜的表情。不過妾身也就隻見過這兩次,時間隔得又有些遠,也不知道說的這些是否有用。”
“有用。老張姨娘你可了解我曾祖父?”喬伊靈問道。
老張姨娘自嘲一笑,“太孫妃真是說笑了,我就是個妾,我除了伺候老太爺也沒什麼其他本事。我那裏有這樣大的本事了解老太爺的父親。妾身隻知道老太爺挺像他父親,據說他們都是一樣的才華橫溢,品行端莊。哦,對了,老太爺的父親在辭官後很喜歡在外遊曆,總是在外麵遊玩一段時間後才回來。”
喬伊靈若有所思地點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多謝老張姨娘為我解惑了。春雨,皇祖父不是賜了我一些上好的金絲血燕,給老張姨娘和三嬸準備一點帶回去。”
“妾身也沒做什麼,受不起太孫妃的賞賜。”老張姨娘忙擺手推辭。
“什麼幫不幫的,都是一家人,不講究這些。我給自己的親人送點東西,誰能說什麼。”
老張姨娘還要推辭,錢氏一把拉過老張姨娘,笑著說,“姨娘,太孫妃賞的,咱們拿著就是。”
老張姨娘這才不開口了。
老張姨娘和錢氏離開後,喬伊靈才開始消化這一切。要說有什麼比子女在喬老太爺的心中更重,那就隻有一個了,那便是喬老太爺的父親。老張姨娘應該是不會說謊,那麼這由頭就出在喬老太爺的父親身上。
入夜,祁雲回來,同時還帶著好幾卷畫。
“這些畫是什麼?”喬伊靈問。
祁雲將畫交給下人,讓他們放好,這才回答喬伊靈的話,“這就是你祖父跟朋友賞的畫。你祖父的那幾個朋友,其中有人說,你祖父就是看了畫以後,神色忽然大變。不過當時那些人聊的有些太高興忘我了,所以沒注意到你祖父看得是哪一幅畫,總共也就十二幅字畫,我就全都帶過來了。還有我查到你祖父在和友人賞過字畫後,去了一家酒樓的包廂跟人吃過酒,大約用了有半個時辰,從酒樓出來,你祖父就回喬家了。可惜查不到那包廂裏的人是誰,酒樓的人都查遍了,什麼線索都沒有。那人也是夠小心的。”
祁雲不知是誇獎還是嘲諷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