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陽長公主越聽越皺眉,這話怎麼越聽越不對,好像她無夫無子都是被喬子諾給克的。人老了,這記性果然就不好了。或者說人老了就不願意去想自己不願意想的事情,隻願意記自己想記的事。尤其是位高權重之人。像太後這樣萬人之上,就連章平帝也對她敬重,不在任何人之下,太後這樣的秉性是愈發明顯。
“母後,您在說什麼?聽您的意思,我無夫無子都是喬子諾害的了?母後您是不是忘記了,我無夫無子正是被你害的!”
最後一句話宛若一道驚雷在太後的耳邊乍然響起,太後被炸得眼暈耳鳴,狂跳的心久久不能靜靜下來。
“所以你是恨哀家是不是?哀家真是傻了,你該恨的,你這輩子最該恨的就是哀家!哀家對不起你!是哀家對不起你啊!”太後渾濁的老眼流出了悔恨的淚水,這麼多年了,這些事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漸漸的,太後就不去想了,她不去想自己當年做了什麼,將那些事死死埋藏在心裏。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就代表沒發生過。如今壽陽長公主驟然提起當年的事情,令太後愈發痛苦,似乎是將多年的痛苦悔恨全都聚集到了這一刻,痛得太後恨不得立即死去!
“說我沒恨過母後,這是假話。當年我是好恨啊,恨得想要殺了母後你,再自殺。所以最後我選擇離開京城了。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母後,這些年我已經看開了,要說我完全忘記當年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也沒那麼恨了,當年的你也隻是身不由己罷了,怨不得你。隻能怪咱們生在皇家,有些事情來輪不到咱們做主。
好了,今兒個我就不該進宮來,我今兒個提起喬子諾,真沒其他想法。隻是召見了喬子諾的女兒,叫喬伊靈的那個,我實在喜歡那丫頭,這才提起喬子諾的事情罷了。喬子諾會為了讓他的兩個侄子考中舉人,就更換他兩個侄兒的試卷?這話我是怎麼都不相信。別說侄兒了,就是喬子諾的親兒子,喬子諾也不會為了讓他兒子當狀元就更換他兒子的試卷。喬子諾又不是傻子。
行了,母後你也別哭了,免得叫皇兄看到還以為我這個當女兒的欺負你了。我就不留在宮裏用膳了。”
壽陽長公主說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太後一人坐在偌大無人的宮殿裏暗暗垂淚。時間久了,慈寧宮的宮人覺得不對頭,這才由太後最信任的朱嬤嬤進殿看看。朱嬤嬤看到太後默默垂淚,嚇了一大跳,“太後,您這是怎麼了?”
朱嬤嬤說著,忙取出帕子為太後擦淚。
太後搖搖頭,“什麼時辰了。”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能用午膳了。太後您想吃些什麼,老奴這就吩咐小廚房去做。
“多準備幾道皇帝愛吃的,你去請皇帝來慈寧宮,說哀家想跟他一起用膳。”
朱嬤嬤應道,“是。”
到了用午膳的時辰,章平帝原是想去曹貴妃的宮殿用膳,但是太後忽然派人來請,章平帝便指了一個小太監讓他去曹貴妃那兒說一聲,他轉道去了那兒。
“還是母後這兒的飯香。兒子在母後這兒吃飯,能多吃一小碗呢。”章平帝一邊吃一邊笑著說。
太後笑了笑,“跟哀家這個糟老婆子一塊兒吃飯,皇帝不嫌棄?”
“母後這說的是什麼話。兒子嫌棄誰也不會嫌棄母後。”章平帝知道太後是在開玩笑,於是也打著哈哈。
“皇帝之前是想去曹貴妃那兒用膳吧。曹貴妃老了,但也比哀家看著年輕。”太後淡淡開口。她是一直避居慈寧宮,前朝的事情從來不多嘴,後宮的事情她也不管,隻一心一意地念佛。但是她對兒子最寵愛的女人還是會懷著若有若無的敵意,總覺得是那女人狐媚,搶走了她的兒子。平時不發作,但是太後逮到機會還是會發泄發泄心頭的不滿。
章平帝不知說什麼了,隻能苦笑著吃飯。
“皇帝啊,你寵愛曹貴妃,哀家不說什麼。可你寵著曹貴妃,把安陽伯府抬得也太高了一點。要是安陽伯府懂事也就算了。可他們懂事嗎?壽陽第一天回到京城就被安陽伯府那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給氣到了,哀家每回想起這事就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