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其開門進來,屋裏一片漆黑。忽然燈亮了,他抬頭一看,施婕正站在麵前,恨恨地望著他。
他把西裝往沙發上一甩,目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上樓。
“不過是老朋友一起喝個咖啡,有什麼可解釋的?”
“哼,是老朋友還是老情人啊?我去銀行看過了,你昨天提了三萬塊錢出來,你可別告訴我那都賭錢輸光了!”
“我把錢借給了敏珍,福生需要動手術,你總不能讓我見死不救吧!”永其覺得她很不可理喻。
“衡,你敢說你是因為韓敏珍來跟你借錢,你們才重逢的嗎?別跟我演戲了,韓敏珍那個女人,以前就是隻小狐狸精,現在老了,成老狐狸精了,她那兩滴眼淚一流,你渾身的骨頭酥掉了,你忘了當初她是怎麼拋棄你的?潘永其,你真是色迷心竅了!”
永其走上樓去,施婕衝上去攔住他:“我真不知道你是瞎了眼,還是怎麼啦?她都老成橘子皮了,你居然還對她有興趣,你們這對狗男女,狗男女,狗男女——”
“啪”永其忍無可忍,伸手給了她一巴掌:“住口,施婕,你比我想像中更加低級,更加無知,更加沒有教養,我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會娶了你!”
“潘永其,你敢打我,我跟你拚了!”她衝上去抓住永其,愈發歇斯底裏。
永其一把推開她,揚長而去。
屋外,空氣中有一絲涼意,卻並不使永其感到寒心。
他一個人漫步在以前生活過的地方,一時感觸良多。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很清醒。麵對著這熟悉的一切,物是人非,他不禁眼眶有些濕潤。
“老板,我托你煲的雞湯好了沒有?”阿芳匆匆地趕進一家小吃店。
“已經好了。”
“謝謝。對了,再給我一份炒麵吧。”阿芳接過雞湯,轉身坐下,焦急地等待著。她的臉上帶著幾分憔悴,頸間那條紅色的圍巾很是醒目,為她略添了些精神。
永其坐在一旁吃著東西。忽然,他看到她脖子上的紅圍巾,不禁一動。
“小姑娘,你這條圍巾是在哪兒買的?”望著這條熟悉的圍巾,永其顯得有點疑惑,禁不住上前問道。
“這不是買的,這是我媽媽以前的東西。”
“你媽媽姓韓,對嗎?”
“你怎麼知道?”阿芳很是驚奇。
“我是你媽媽的老朋友。”
“是嗎?我怎麼沒聽我爸媽提起過?”
“我已經離開這兒很久了,要不是這條紅圍巾,我還真不知道你就是他們的女兒!”
“這條紅圍巾有什麼故事嗎?”阿芳好奇地望著他。
永其陷入了無限的回憶中——
“在七十年代初,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下鄉的時候被分到同一個兵團,他們幾乎是一見如故,接著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感情。可是當時那個年代不像今天,戀愛是不被允許的,所以他們隻能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出來相見。那是一個下雪天,女孩為了趕來和男孩相會,隻穿著單衣就跑了出來,結果得了一場重病。事後男孩十分自責,他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這個女孩,所以他傾盡所能,在趕集的時候為那個女孩買了這條紅圍巾。”
“後來呢?”阿芳饒有興趣地問道。
“後來,沒有後來。愛情永遠是一刹那的東西,過了之後,人還是要回到現實。一九七八年恢複高考,男孩考上了大學,當時女孩已經二十四歲了,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所以,她嫁給了同一個生產隊的知青,一個一直喜歡她的一個男人。他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他能帶給她平凡的生活,接下來的故事不用我說,你應該比我清楚……”
“那個女孩就是我媽媽?”
永其默默地點了點頭。
“而那個男孩就是你?”
“人生如霧亦如電,朝如青絲暮成雪呀!這個世上有很多的事情說不清楚!”永其沒有正麵回答,很是感慨。
“小姐,你的麵好了。總共是十二塊。”正說著,老板打斷了他們。
“賬我來結。”永其正想搶著付賬,忽然發現錢包落在了車上,於是為難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沒關係,我們的賬一起結。”阿芳笑了笑,替他解了圍。
又是雨天,灰灰的天空。
彬彬失神地望著窗外。景物飛快地向後退著,顯得有些虛幻而模糊。
彬彬敷衍著玩著牌,心裏卻在想著秦芳。他不時地看看手機,等待著她的電話。
這一切,凱西默默地看在眼裏,心裏不禁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