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三道:“先去盯住姬悲情,提防她作逃走的打算。”
東郭先生道:“僅僅一天時間都不能等待麼,傍晚前那小夥子就會得到‘無相神功’的,我們一同赴約豈不聲勢更壯。”
鳳三道:“但是,一天時間內也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所以我現在心急如焚,非要先啟程不可。”
東郭高說:“好罷,但是絕不能獨自有所行動,膽大妄為,不僅於事無補,並且會替淚兒造成更大的危險。”
鳳三道:“這我曉得,我在那裏等候你們。”
話歇,身形已經縱起,幾個飛掠,便在山麓轉角消失不見。
日薄崦嵫。
白晝總算過去了,但這一天在東郭兄弟的感覺上好像特別長,長得就像整整一年。
所幸白晝裏沒有發生過任何驚擾,這顯示姬悲情在約會前並不再對這裏作偷襲的打算。
東郭兄弟坐在流泉旁邊,一麵欣賞由晚霞幻成的美麗景色,一麵聊天。
照晨間所見,俞公子的“無相神功”最遲明天早晨便可練成,但或許還要早,所以二老不敢擅離一步,以防發生意外變卦。
呼嚕!呼嚕!呼嚕!
就在此時,兩人耳際突然聽到怪異聲響,那聲音竟夾雜於瀑布雷鳴聲中。
東郭兄弟感到奇怪,循聲望去。
我的天!
倒懸而下的千丈瀑布,這時竟攔腰中斷,下半段竟再倒卷而起,變成了一條激天水柱。
那真是一幅奇景,壯觀極了。
東郭先生高興得亂蹦亂跳,脫口驚呼:“啊!妙極了,這就是那小夥子耍的花樣。”
東郭高也頓時醒悟,那表示俞公子的“無相神功”已經練成了,瀑布倒卷就是他試演功力時造成的現象。
瀑布從山頂上傾瀉而下,其勢猶如萬馬奔騰,而俞佩玉憑掌力竟能使其再倒卷而上,那威力實在驚人。
突聽一聲清嘯,穿插於瀑布聲中,舌乍春雷,而一條白色的影子也就隨著嘯聲一鶴衝天。
噢!那姿勢美麗極了,且又迅疾無倫。
在相當高度時他又一個擰身疾轉直下,好像從蒼穹墜下來的一顆隕星,眨眼間飄落在二老跟前。
不是俞佩玉還有誰?
他飄落地麵時依舊氣定神閑,好像剛才施展神功時竟還未耗費他十分之一的功力。
東郭先生笑歪了嘴,好像他頷下的那把大胡子,每一根也都在笑。
俞佩玉撲通一聲跪下。
“多謝前輩成全。”
東郭先生一把將他拉起,並將笑容斂起:“你小子什麼時候拜磕頭蟲為師的?”
俞佩玉道:“前輩傳授‘無相神功’,當此一拜又有何妨?”
東郭先生寒著臉說:“你小子少想跟我老人家拉關係,‘報恩牌’換‘無相神功’,我們從今後兩不相欠,所以根本不需要你道什麼謝。”
俞佩玉道:“話雖如此,但……”
東郭先生道:“少來婆婆媽媽的,你小子練功頭尾整整四天,你可曉得這四天當中發生什麼驚人變化嗎?”
俞佩玉搖頭說:“晚輩不曉得。”
東郭先生道:“我說出來你會以為我醜表功,問我二弟去。”
東郭高不等俞佩玉開口,便將這數天來的一切經過告訴了他。
俞佩玉除了連聲道謝外,對朱淚兒被姬悲情押為人質十分擔心,何況又是被靈鬼看管,急聲道:“我想現在就去找姬悲情算賬。”
東郭先生歎道:“忙什麼,明天動身剛好趕上約會,你現在‘無相神功’剛成,最少也得要休息一天。”
俞佩玉眉頭輕輕皺:“可是……”
東郭高插口道:“朱淚兒在約會以前是不會受到傷害的,我兄長說得對,你是應該休息一天。”
俞佩玉雖然心急如焚,但現在也隻有忍耐。
突聽“咪”的一聲,一條黑影像箭也似的躥進東郭高懷中,正是將朱淚兒引來此地的那隻黑貓。
東郭高含笑撫了撫它身上油亮亮的黑毛,說:“貓咪,昨夜你躲到哪裏去了呢?”
黑貓眯著眼睛朝他叫了兩聲,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偎在慈母懷裏訴告。
陰霾四布,月黑風高。
那本來就是一座荒涼的山,現在灰黑色濃雲籠罩下,而在荒涼中又透著陰森,並散發著一派恐怖格調。
一陣陣的狂風呼嘯而過,更將這裏製造了肅殺氣氛,令人不寒而栗。
山腰處有一塊平整的大青石,下麵是一口地洞,洞口被大青石密密地蓋著。
洞內亮著一盞青慘慘的油燈,太怪了,恐怕世上隻有這一盞油燈,是發出如此青慘燈光的。
洞壁一角有張石榻,在青森森的燈光下可以看到上麵躺著一位少女,正是朱淚兒。
從昨天晚上起,朱淚兒就被關在這石洞裏。
短短一天時光,朱淚兒憔悴多了,對她精神打擊最重的,就是她感到自己正陷落在靈鬼手中。
噢!那殺不死的怪物。
當朱淚兒一想到那張永遠帶著笑容的臉龐時,更會感到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還算好,靈鬼自將她關進這裏便隱去了,這讓朱淚兒的恐怖心情減輕很多。
朱淚兒曾作逃離這口地洞的打算,但是迄今沒有發現可能性。她忽然想到了死,人類在感到絕望,同時又受不住嚴重的精神打擊時,常常會想到從這條路上以求解脫。
尤其朱淚兒的良心,現正感到異常的不安,因為她自己太不小心,早就在中途被姬悲情盯梢而不自覺,等於引導她去殺害俞佩玉。
俞公子的情況究竟怎麼樣了呢?
這在她心中是一項很大的疑問,但她認為是凶多吉少的,姬悲情、姬苦情、俞放鶴,這些都是功高莫測的古怪人物,何況再加上那樣多的武林高手。
朱淚兒一想到這裏就感柔腸寸斷,因為她不但沒有幫上俞公子的忙,反而害了他。
朱淚兒很後悔,懊悔為什麼不在沿途多加小心,否則便不會形成如此惡劣的局麵。
可是懊悔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