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花娘笑道:“是呀,吃飽了才有力氣,死了也免得做餓死鬼。”
她已興衝衝地拿了三雙筷子來,分給曹子英他們三個人——手裏既然拿起了筷子,還怎麼能再拔刀呢?
趙強和宋剛一路奔波,其實早已餓了,吃頭一二筷時雖還有些勉強,但愈吃愈起勁,到後來簡直下筷如風。
楊子江笑道:“兩位的出手若也有夾菜這麼快,俞兄今日隻怕就真要遭殃了。”
鐵花娘“啪”地輕輕打了他一個耳刮子,笑罵道:“瞧你連一點做主人的樣子也沒有,你應該勸客人多吃些才是呀。”
楊子江也“啪”地輕輕打了她一個耳刮子,笑道,“好太太,你放心,他們不吃光你做的菜,誰也不許出手。”
當著五六個人的麵,這兩人居然打情罵俏起來。
朱淚兒見到他們夫妻之間,居然親熱得像是蜜裏調油,心裏不禁又是驚奇,又是氣惱。
她本來以為鐵花娘定要逼著曹子英等人先吃菜,必定是另有用心,說不定是想在暗中助她和俞佩玉一臂之力,甚至也許已在酒菜裏下了毒,想將曹子英等人毒死,如今一看,竟滿不是這麼回事。
鐵花娘竟真的像是個初次下廚房的新娘子,急著想顯顯自己的手藝,菜裏麵也連一點毒也沒有。
看來楊子江早已打定主意要將俞佩玉賣給俞放鶴了,隻不過自己懶得出手而已,她雖然不怕曹子英這些人,但他們若收拾不了俞佩玉,楊子江遲早還是要動手的,俞佩玉隻怕是難免要遭毒手。
朱淚兒愈想愈擔心,這頓飯哪裏還吃得下去,她直想一腳將桌子踢翻,能逃就逃,不能逃就索性先下手為強。
但俞佩玉卻像是吃得津津有味,居然還仔仔細細用辣椒醬和醋去調青豆蝦仁,調好了味再慢慢送進嘴。
朱淚兒憋了一肚子氣,忍不住道:“你難道一輩子沒有吃過炒蝦仁麼?”
俞佩玉將嘴裏的蝦仁全都咽了下去,又喝了口酒,才閉著眼長長吐出了口氣,微笑著道:“這麼好的蝦仁,以後隻怕很難再吃到了,最後的機會豈能錯過。”
朱淚兒幾乎要大叫起來,但想起俞佩玉苦鬥至今,還是難免落入俞放鶴手裏,心裏又不覺一酸。
俞佩玉夾了塊鴨子在她碗裏,道:“這樟茶鴨乃是川中的名菜,雖不如北京烤鴨那麼肥脆,但卻別有一番滋味,你也嚐嚐吧。”
朱淚兒瞧了他一眼,默默地將鴨子放進嘴裏。
樟茶鴨果然香得很,但朱淚兒香在嘴裏,苦在心裏,就算比樟茶鴨再香十倍的菜,在她此刻吃來也是一樣味同嚼蠟。
楊子江笑道:“能娶到個會燒菜的老婆,那男人就實在是走了運了,朱姑娘,其實你也該學學如何燒菜才是。”
朱淚兒恨恨道:“我看你還是娶錯了人。”
楊子江笑道:“我難道應該娶姑娘才是嗎?”
朱淚兒咬牙道:“你這麼好吃,本該娶個廚子的,我隻會炒蜈蚣,燒蠍子。”
楊子江大笑道:“據說剝了殼的蜈蚣乃是天下至脆至香的美味,幾時我倒真想嚐嚐姑娘的手藝。”
朱淚兒冷笑道:“你一定有機會的……”
她靈機一動,忽然有了個主意:“鐵花娘沒有在菜裏下毒,我難道也不能在菜裏下毒麼?”
但她也知道要在這些老江湖的眼前下毒,並不是件容易事,隻有想法子先將他們的注意力移開。
桌上的點心有一盤糖醋排骨剩下得最多。
朱淚兒先看準了目標,忽然笑道:“我隻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請教你們幾位。”
楊子江笑道:“想不到姑娘你居然也有不明白的事,難得難得。”
朱淚兒道:“俞佩玉和你們的盟主非但遠無冤,近無仇,而且遠可以說是同宗,你們為什麼定要苦苦地和他過不去呢?”
楊子江道:“連這件事姑娘都不明白嗎?”
朱淚兒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