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聲忽然壓得很低,俞佩玉和朱淚兒卻連一個字也聽不清,又不能走過去,朱淚兒隻有暗中幹生氣。
隻見王澤遠和錢威兩人麵上驟然變了顏色,失聲道:“有這等事?”
那唐門的弟子沉重地點了點頭。
王澤遠和錢威再也不說話,低低吩咐了那趟子手幾句,兩人一起上馬,和唐家莊來的人一起走了。
朱淚兒見到他們蹄塵已遠,才皺眉道:“唐家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神色為何如此驚惶?”
俞佩玉還沒有說什麼,朱淚兒已搶著道:“這也許隻不過是那冒牌的唐無雙設下的陰謀,故意要將這兩人騙到唐家莊去,其實唐家莊連屁事都沒有。”
她愈說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對,立刻又接著道:“我們絕不能貿然闖到唐家莊去,一定要先打聽清楚,看他們……”
俞佩玉已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朱淚兒怔了怔,道:“你先告訴我是什麼事。”
俞佩玉道:“你先說答不答應?”
朱淚兒失笑道:“想不到你也會變得像個小孩子似的,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怎麼能答應呢?你若叫我去吃屎……”
她“撲哧”一笑,自己的臉也紅了。
俞佩玉道:“我從未求過你,但這件事,我希望你一定要答應我。”
朱淚兒咬著嘴唇道:“好,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俞佩玉沉聲道:“一入了唐家莊,左麵有個酒樓,那就是唐家莊的迎賓之處,他們就算明知你是去找麻煩的,但在那酒樓上也絕不會向你出手,這是唐家的家規。”
朱淚兒笑道:“你難道要請我去吃飯麼?不知道那裏有沒有烤鴨,這次我一定會搶鴨皮吃了。”
吃了那次烤鴨後,到現在她似乎還在念念不忘。
俞佩玉心裏一酸,柔聲道:“我要你答應我,一到了唐家莊,你就立刻到那酒樓上去,無論我發生了什麼事,你都絕不要下來。”
朱淚兒沉默了很久,淒然一笑,幽幽道:“你若發生了什麼事,你以為我還能安心坐在酒樓上吃烤鴨嗎?”
她覺得俞佩玉的手忽然發起冷來,冷得就像冰一樣,她也很了解俞佩玉此刻的心情,勉強笑了笑,又道:“但無論如何,我還是答應你。”
走到直通唐家莊的大路上,行人忽然多了起來。
俞佩玉發覺這些人看來俱是身上有武功的江湖朋友,有的目中神光充足,看來武功還很高。
他們也扭過頭來打量俞佩玉和朱淚兒,這樣的美少年和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手拉手走在一起,無論誰都會忍不住多瞧兩眼的。
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些人麵色看來卻十分沉重,有幾人一見到俞佩玉,麵上就露出驚訝之色,好像認得他,但大多數人都隻不過看了他們一眼,就垂下了頭,仿佛有很重的心事。
這時遠遠已可望見唐家莊的莊門了,走在這條路上的人,必定是到唐家莊去的,但為什麼會有這許多人同時趕到唐家莊去呢?
唐家莊裏難道真發生了什麼大事?
朱淚兒緊緊握著俞佩玉的手,忽然悄聲道:“你看這些人會不會全是被那冒牌的唐無雙騙到唐家莊去的,他先將他們全都集中到一起,然後再用毒藥暗器將他們全都殺死。”
想到那俞放鶴、楊子江等人手段的毒辣,朱淚兒不禁打了個寒噤,嗄聲道:“這麼樣一來,川中的武林同道就要被他們一網打盡了。”
俞佩玉勉強笑了笑,道:“他隻怕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朱淚兒道:“別人反正會將這筆賬算在唐家身上,他唯恐天下不亂,為的就是要在江湖造成一種混亂的局麵,無論什麼事,他都做得出的。”
俞佩玉沉吟著,緩緩道:“他就算敢這麼做,唐門弟子中總也有些明智之士,未必就肯盲從的。”
他嘴裏雖在這麼說,其實卻比朱淚兒更擔心,因為他知道唐家的家規森嚴,掌門人令出如山,永無更改,唐家子弟就算心裏不服,也是萬萬不敢違抗的。
要知唐門無外姓,家規更重於門規,掌門人便是家長,是以唐家的規矩之大,委實遠在少林、武當等門派之上。
朱淚兒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前麵的人剛走到唐家莊的大門外,就一個個仆地跪倒。
人叢中還似隱隱有啜泣聲傳了過來。
朱淚兒和俞佩玉對望了一眼,心裏更奇怪,這時四下的人已黑壓壓跪滿了一地,唐家莊裏也有十餘人跪在門口還拜。
這十餘人竟是披麻戴孝,滿麵悲痛之色,有幾個甚至連眼睛都哭腫了,俞佩玉隻認得其中一個圓圓臉的小胖子乃是唐門弟子中排行第七,江湖中人稱“千手彌陀”的唐守清,他就是迎賓樓的掌櫃,另一個國字臉、黑胡子的彪形大漢,就是“鐵麵閻羅”唐守方了。
這兩人不但俱是唐門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且久已在江湖中享有大名,此刻連他們也身披重孝,以孝子的身份跪地迎客,唐家莊中死的這人必定輩分極尊,身份極高,俞佩玉實在猜不出死的是誰。
朱淚兒顯然也很驚訝,悄聲道:“我們已來遲了,唐家已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害死,他不害外人,先害自己人這倒也是怪事。”
她說話的聲音雖輕,但已有不少人扭過頭來望她,別人都跪著,隻有他們站在中間,自然要引人注目。
俞佩玉皺了皺眉,他拉著她跪了下去,朱淚兒雖然嘟著嘴,滿心的不甘願,但也知道不跪不行了。
隻聽一人帶著哭聲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唐老爺子那麼硬朗的人,兄弟們指望他老人家最少也可以活一百歲,誰知他老人家竟驟然歸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