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樓怒喝道:“閉嘴!”
唐無雙紅著臉道:“我偏不閉嘴,偏要說,你又能拿我怎樣?你難道還能殺了我不成?”
王雨樓厲聲道:“殺了你又怎樣?”
唐無雙冷笑道:“我就不信你有這樣大的膽子,你莫忘了,我現在是唐家的掌門人,你若殺了我,到哪裏再去找一個唐無雙。”
王雨樓狠狠地,瞪了他半晌,忽然笑了笑,道:“我這隻不過是為你好,你若露出馬腳來,誰也沒好處。”
唐無雙立刻也笑了,道:“你放心,我這兩年苦功不是白費的。”
聽到這裏,俞佩玉掌心已淌出了冷汗。
這“唐無雙”原來隻不過是個馬夫,想必是因為他的相貌和真的唐無雙十分相似,所以,才選中了他。
那麼,這冒牌的王雨樓本來又是什麼人呢?冒充林瘦鵑、太湖王、西門無骨的人,本來又是什麼身份?
他們原來也很可能隻不過是個車夫、廚子、乞丐、賣草鞋的、補雨傘的,甚至隻不過是個龜公。
那麼“俞放鶴”又是什麼人呢?
他本來的身份,又能比這些人還高明多少?
也許他所下的苦功更多些,所以他不但形態相貌都學得和放鶴老人十分相似,而且竟還學會了“先天無極”門的武功。
但他本來也必定隻不過是卑賤的小人而已。
想到這裏,俞佩玉全身都似已將爆裂。
這時王雨樓和唐無雙的神情已愈焦躁,不安。
唐無雙竟已忍不住站了起來,在屋裏兜著圈子,不住喃喃道:“怎麼還沒有來?……怎麼還沒有來?”
王雨樓皺眉道:“他若不來,你著急也沒有用,還是坐下來吧。”
唐無雙用力捏著胡子,道:“你不著急,我卻要著急的,他若不來,我怎麼辦?”
王雨樓道:“這件事對他也是關係重大,他怎會不來?”
唐無雙歎了口氣,喃喃道:“但望他莫要出什麼事才好。”
他們等的究竟是什麼人呢?
為什麼如此緊張,又如此神秘?
朱淚兒幾乎忍不住想問出來了,但就在這時,突聽窗外傳來“咕咕”兩聲,像是布穀鳥的叫聲。
唐無雙精神立刻一振,衝到窗口,“吱吱”叫了兩聲,外麵又回了“嘰嘰”兩聲,唐無雙立刻打開窗子。
窗外立刻有條青衣漢子躍了進來。
這人打扮得就像是個剛從田裏做完工下來的莊稼漢子,一身粗布衣服上,到處都沾滿了黃泥。
他頭上也紮著條青布頭巾,此刻已全都濕透,顯見得這一路上不但走得甚急,而且還很驚惶。
他的臉上也黑如鍋底,仔細一看,才知道他滿臉都抹著油煙,使人根本認不出他本來的麵目。
王雨樓也霍然長身而起,迎了上去,沉聲道:“朋友是哪陣風吹來的?”
那人左右瞧了一眼,也沉聲道:“從西北吹來的東南風。”
王雨樓道:“朋友在路上可瞧見了什麼?”
那人道:“瞧見個大人在吃糖,小孩在喝酒。”
這四句話問得荒唐,答得更妙,顯然就是他們取信於對方的暗號。王雨樓麵色這才和緩下來,抱拳笑道:“兄台請坐,在下等已久候了。”
那人目光閃動,道:“這望花樓裏怎地隻有你們這一桌客人?”
王雨樓道:“隻因他們這裏的姑娘今天恰好都有了毛病,所以就沒有接客。”
那人道:“怎會都得了病,是什麼病?”
王雨樓笑了笑,道:“女人的毛病,姑娘們隻有得了這種病才不能接客。”
那人這才鬆了口氣,眼睛立刻盯在那些酒菜上。
王雨樓道:“兄台莫非還未用飯麼?”
那人歎了口氣,苦笑道:“不瞞兩位,在下已有兩天水米未沾唇了。”
這人究竟是誰?行蹤為何如此詭秘,又如此狼狽?
他莫非在逃避什麼人的追蹤,是以不敢見人?
王雨樓和唐無雙在這裏等他來,又為的是什麼?
隻見那青衣漢子已坐下吃喝起來,雖然餓得發瘋,但吃相倒並不難看,看來竟似極有教養的樣子。
隻有這種風度和教養,是裝也裝不出來的,所以暴發戶看來永遠是滿身銅臭氣,要飯的披上龍袍也不像皇帝。
俞佩玉一眼便可看出,這人必定是個世家子弟。
又過了半晌,這青衣人才放下筷子,忽然瞪著唐無雙,道:“閣下將衣服褲子都脫下來讓我看看好麼?”
這位好教養的世家子弟,竟會忽然叫別人“脫下褲子讓他看看”,這實在已經夠荒唐的了。
更荒唐的是,唐無雙居然真的將衣褲都脫了下來。
朱淚兒輕輕“啐”了一聲,扭過頭去,但心裏還是忍不住想瞧瞧,這青衣人要唐無雙脫下衣服來幹什麼?
她忍不住回過頭偷偷瞟了一眼,隻見唐無雙總算並未將衣服完全脫光,此刻他正將一條毛茸茸的腿蹺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