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莫寧卻又因為見著兩人熟稔的相處，對君淩雲有些不耐煩起來，便要張口推拒。“這些時日一直是非煙姑娘在照顧我和前輩的飲食起居，”君淩雲狀似無意地道，“我是個不中用的。難為了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家，不忍見毒醫前輩辛勞，隻得自己受累。”悠遠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莫寧麵上，帶著一股超然的透澈：“莫少俠與非煙姑娘相識早於我，相交久於我，定是了解她的心性品格的，是也不是？”輕飄飄的一句“是也不是”壓得莫寧頗覺沉重，一絲心痛，一絲後悔，一絲懊惱，摻雜著些許醋意，混雜成了一團。
按住了莫寧，君淩雲又轉頭對正要開口說話的米問天道：“毒醫前輩向來視非煙如己出，如何偏偏今日就看不出她心中所思來了？晚些時候隻怕前輩又要將下剩不多的幾壇好酒換個地方了。”說的米問天也住了口，仍然不滿地狠狠瞥了莫寧兩眼，不甘心地轉身躲了開去。
莫寧眼見他三言兩語支開了步非煙，說住了自己的和米問天，可見不是個當真不諳世事的，不由皺眉道：“在下看君公子對非煙十分關心，又為何不肯將自己的來曆據實相告？大丈夫頂天立地，行事自當光明磊落才是。”
君淩雲漫不經心地邁步走到一棵樹下撩袍坐下，衝莫寧伸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對麵，緩緩地道：“在下行事隻求無愧於心即可。頂天立地者，於我則過於沉重，實在不堪負擔。”轉過頭看了看廚房的方向，君淩雲繼續淡淡地道：“莫少俠師出名門，血氣方剛，隻願掃平天下不平事，君淩雲佩服。隻是於君淩雲而言，芸芸眾生雖多，於我相幹者不過數幾，在下自私，隻要守得這幾人安寧便心滿意足了。否則，便是天下人皆交口稱頌，於我又有何意義？不過徒擔虛名罷了。”
莫寧聽了他這番意有所指的話，點頭道：“君公子果然是爽快人，方可如此直言不諱。隻是若世人都如足下所思所想，隻顧得身邊人，隻怕這江湖間，便隻餘一片冰冷了。我等若不能鏟平天下不平事，豈不是徒具一身武藝了？”
“所以適才君某曾言，對於莫少俠等心憂天下的大俠客，實在是佩服的。”君淩雲回過頭，目光中隱含著一種莫寧看不出的東西，“隻是這世間不平之事太多，鏟得平鏟得盡麼？何況，孰是孰非，誰黑誰白，莫少俠以為何人可以斷言？”
“是非黑白自有公論，何需他人斷言？”
“何人的公論？”
“道義的公論。”
“何人的道義？”不等莫寧回答，君淩雲又問，“莫少俠以為，世間道義與身邊人的快樂，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