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停車啊老板,老板!”夕陽下,黑色轎車裏傳出陣陣哀嚎,同時還伴隨著另一個人的恥笑。
夾穀和祁時要去探望的病人,並非住在醫院,而是養老院。在那裏,不僅生了病的人需要照顧,而且每個人身邊都需要24小時的監護。他們中間,有些人實在太老了,老得比那些病人還要脆弱,還要不堪一擊。
賈貴忠就是他們中的一位,用他自己的話說:八十四歲,有高血壓,心髒病,膽結石,總之是要死的人了。這位老人曾經和夾穀、祁時分別有過一麵之緣,就是在那同一天裏,他先後扮演了這兩人一前一後去往明天的宿主身份。
難怪當他第一眼見到這兩個前來探望的人時,他滿臉詫異的一個都不記得。“你們,你們找誰?”他本能的以為這兩個小夥走錯了房間。
祁時原本已經計劃一路如何介紹身份,可推門進來的那一秒,他還是躲到了夾穀身後,不知該怎麼開口。
“嗨老爺子,您又不記得我了?真是該打,我上個月才來過啊!那他呢?該不會都不記得吧?你看把他氣得,都懶得搭理你了。我倆是義工,專門來陪您聊天的。”說著,他把祁時一把揪到身前,指給賈老頭看。可憐的老頭子輕輕咳嗽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怎麼可能認識我,你別胡鬧了。”祁時回頭小聲嘀咕道。
可能是被老頭聽到了,他竟然開始自責:“我年紀是大了,人跟人都分不清,事跟事也都記不清。平時也沒什麼人來看我,我這記性啊總也不用,就越來越不好了。”
夾穀朝祁時擠了下眼睛,示意他坐過去陪老爺子聊會天,自己則是拿出買來的水果,一邊聽著兩人沒營養的嗑叨,一邊耐心地給兩人削梨。
“你要不要來幾口?太大了,我吃不完。”夾穀接過祁時啃到一半的梨子,拿在手裏瞧了兩眼,然後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喂,浪費啊!”祁時心疼還剩一半的大梨。
“吃不完了就扔,不知道這玩意兒不能分著吃?”夾穀一副有理的樣子。
“切,歪門邪說。”祁時不屑地轉過頭,好像很不服氣似的,卻看見坐在床上的老頭子,正滿眼憐愛地觀察著他倆。看見祁時噘著嘴,他直接笑出聲來。
“哦,我實在是不記得你們倆……不過那個小兄弟說得對,這種說法雖然不科學,但也還是提防著點吧。別等到我這個年紀了,再後悔。”賈老頭癡癡地看著手裏的梨,吃也不是,不吃了也不是,尷尬地笑笑,微微歎息。
夾穀看出了些端倪,他從老頭手中拿過梨子,放到一旁,用濕巾給他擦手。“大爺,吃不下就算了。想什麼呢?給我們說說。”
賈貴忠背靠著枕頭,望著天花板,欲言又止,最後隨口提了兩句。“沒什麼,就是想起一位故人。興許還活著吧,可惜有好多年沒見過了,那老東西神秘得很。”
“對了,你說你們在報社工作?”祁時點點頭,“那你們給我講講報社的故事吧。”
“額,這個……好吧,我們報社啊,叫做明日報社……”
“你這架勢是要吃出人命啊。”太陽下山後,祁時在夾穀推薦的路邊攤報複性地飲食著。他穿的這身裝束倒跟這的氛圍渾然一體,隻是可憐了原本要出入高檔餐廳的夾穀,尷尬地守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還被隔壁桌開啤酒時濺了一身,皮鞋上衣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