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字街頭(2 / 2)

說到這裏,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祁時開始注意到,夾穀慣用的推理模式很獨特。簡單來說,可以用四個字概括:不破不立。

他總是先把既有的情況,劃分成為全部的可能性,然後自己去證明,每一種都不成立。這樣一個看似浪費時間的過程,有時會收獲驚人的效果,因為真相,往往並不存在於肯定,而是隱藏在否定,甚至否定之否定當中。當排除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成立的假設之後,唯一的可能性,就會從僅剩的假定裏,浮現出來。

此時此刻,假設有兩種。一遍,兩遍,三遍。一遍又一遍地去想吧,絕不成立的,就是第二種假設!沒有嫌犯,會做不必要的獻身。

那麼,第一種假設,可以被攻破的點在哪裏?祁時的腦海中靈光一現,他完全按捺不住興奮,驕傲地仰起頭,笑著看向夾穀。

“說吧,我知道你想到了。”夾穀會樂意把機會讓給祁時的,非常樂意。

祁時當然不會跟他客氣,他清了清喉嚨,頭頭是道地分析:“作為一個還算有頭腦的人,白震絕不會去掩護一個沒必要掩護的人,也絕不會去背別人根本沒犯過的罪。除非,那個人真的犯了罪,需要掩護。他,可能才是那個真的什麼都沒做過的人吧。所以說啊,在我還原案情的時候,無論我說什麼,他都隻會說對!就是這樣!”

話音剛落,他就氣勢洶洶的站起來,一頭紮進人群,開始四處詢問,尋找當天的目擊證人。

夾穀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機:“老劉?你最好再多做一件事,雖然這件事可能不會有結果。你去查一下爆炸案當天,新街口附近的監控吧。我發現這個路口的探頭很少,而且那天多半是人山人海,但願你能在裏麵找到白震那孩子。”

“哎?對了,你們是不是已經帶他來指認過現場了?他表現怎麼樣?”

“哦,是這樣。那好吧,希望事情不要太複雜。我們該回去了,你多保重,掛了。”

也許是很清楚他們的使命即將告一段落,夾穀並沒有像祁時那樣,繼續東奔西跑。他走進路口一家雜貨店,擺弄起店裏的小玩意。

他很喜歡這種日式風格的雜貨鋪,好像生活裏能用到的東西,都能在一家店裏買齊,於是繁雜在這樣的地方,就等同於簡單了。

不過這樣的店居然有賣嬰幼兒產品和玩具,這還真是不常見。夾穀在貨架前駐足,引來了女店員的玩笑。

“你說說,這世界真是不一樣了。像你這樣穿著打扮的男人,對奶嘴尿不濕還會有研究,婦女翻身的解放的日子不遠咯!”

夾穀當時沒接話,隻隨便笑了笑。他見這女人二三十歲的樣子,但還和藹親切,就隨口跟她聊了幾句。

“不過你還別說,前些日子還有個警察在我這店裏,一邊講電話一邊逛。喏,也在你剛才那個貨架的地方,看那些小孩子的東西。現在的好老公真是越來越多了,我怎麼就遇不到呢?”那女人聊著聊著就扯到老遠,虧得夾穀好性子,一直在聽。

“你也會遇到的。哎?你記得是哪天嗎?”夾穀隨口一問。

那女人回答得很幹脆:“記得!就是上月25號,爆炸的那天啊。可是嚇死我了。那警察剛從店裏出去,沒多久,我就聽見外麵鬧哄哄的,說是警車著火了,多嚇人。也不知那警察有沒有事,我可不要找當警察的男朋友,太危險了。”

“哦,這樣啊。你聽到他打電話的內容了嗎?”夾穀後悔他問了這個問題。

誠然,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個讓人心痛的答案……

9月11日,17:50,夕陽西下,十字街頭。

兩人準備收工回家了。祁時累的滿頭大汗,不過貌似還是沒有收獲。他喘著粗氣,突然問夾穀:“喂,你那會兒在笑什麼?”

“啊?哪會兒?我沒笑吧。”夾穀遞給他一張紙巾。

祁時一邊擦著汗:“我是說,把白震帶進審訊室之前,那個時候你笑得有點陰森。”

夾穀:“哦,你說那時候。我笑的是今天的案子啊。我是在想,這應該是不輸給我的強迫症,才能犯下的罪行吧。希望最好是這樣,不然的話……”

“不然怎麼樣?”

“不然這一切就太可怕了。”

“你又知道什麼了?”

“我不知道,我也沒空知道了。這邊剩下的交給警方,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那邊還有人等著我們去解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