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成立的自首(上)(2 / 2)

“你說爆炸案是你做的?”老劉眼神往上瞟,視線越過耷拉下來的鏡框,審視著麵前這個敢於自首的男人:

這是一個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年輕男子,同樣也戴著副黑框眼鏡。長發淩亂,看得出過去幾天過得很是狼狽。他眼神渙散,神情略帶倦意,襯衣扣子最上麵的三顆敞開著,衣衫襤褸之下透露出散漫不羈的性格。

“問你話呢!是不是你幹的!”老劉突然拍案而起,高聲咆哮著問。作為一個辦案無數的老警察,突襲、冷戰、威逼利誘,這些審訊的常用伎倆他皆可信手拈來。

那男的原本翹著二郎腿背靠在牆上,經他這麼一咋呼,二郎腿被嚇得彈到地上。他白了老劉一眼,把戴銬的雙手攤在桌上,語氣不屑的回答:“我剛才已經跟他們說過了。”

“我讓你再說一遍。”老劉坐下來,態度冷酷地要求他再交代一遍。

“說什麼?”

“有什麼說什麼!從頭到尾!”老劉突然又暴跳如雷,剛坐下又站了起來。他這麼一驚一乍,連陪審的其他警員都被嚇著了。

“至於嗎,不就再說一遍嗎?成,聽著。上個月25號,新街口那起警車爆炸案,就是我親手製造的。那條街上人多,每天不都有輛警車在那巡邏嗎?我那天就趁著車上沒人,後窗也沒關,把定了時的炸彈扔進後排座。然後,我就閃得遠遠的,躲在人群裏等著,等著看好戲……‘崩’!啪啦啪啦……”

他口中模擬出爆炸的聲響,同時還配合手上的動作,把銬在一起的雙手高高舉起,手指模仿著火苗的抖動。

“我就眼看著那車著火了,燒啊燒啊,旁邊的人跟群鴨子似的,一邊叫啊一邊逃啊。哎你說,裏麵那警察也真夠倒黴的,我扔炸彈的時候他明明還沒在車上。嗬嗬,就這麼一會功夫他就鑽進去送死了。這就是命,命啊。”

這個人的言行,如同一個喪失理智和人性的瘋子。站在一旁的警員全對他嗔目而視,甚至有的已經摩拳擦掌。他絲毫都不在意周遭的危險氣氛,還不停地抖著腿,時而從牙縫裏擠出幾聲冷笑。然而大家暫時沒有動他,他們在等一個人的反應。

“動機?”老劉卻表現得異常冷靜,冷靜得讓那男人怔了一下。

“我想知道你這麼做的動機。”

那人不假思索的回答說:“因為我討厭警察。不然呢?不然我襲警的目的還能有什麼?我最看不慣你們這群打著揚善除惡的旗號,整天不務正業,還滿嘴仁義道德的條子。何止,我討厭這整個社會。你們最好是把我抓起來,因為我這人厭惡什麼就會報複什麼。對,最好把我抓起來,你們這群蛀蟲!”

負責押送他的警察終於被激怒了,一腳踹倒了他坐的凳子,他人也跟著翻滾在地。另一個警察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他扶正了眼鏡,然後竟然朝這個警察撇嘴笑了一下。果然,這一笑,他鼻子上挨了重重一拳。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他開始大呼小叫,整個審訊室一下子混亂起來。

“放開他,讓他坐下。”老劉命令他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然後丟給他一包紙巾。

他接住紙巾,說了聲謝謝,一連抽出好幾張紙,堵住流血的鼻孔。

“這就是你的動機?”

“嗯?”那人用力捂住鼻子,然後朝門外洗手間的方向比比劃劃,意思是得去拿水衝衝。因為鼻子受傷,他呼吸變得急促,說話也變得含糊不清。照這樣看來,審訊很難正常進行下去了。

老劉半天不出聲,若有所思的盯著這個血流滿臉的家夥。終於他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留他和這個人單獨在房間裏。

眾人集體猶豫了片刻,然後才陸續撤了出去。那人轉著眼球觀察著局麵,直到最後出去的人把門帶上。

“你有種。我相信你。”

他聽了老劉這突如其來的六個字,驟然語塞了。兩人就這樣對坐著,坐了好一會兒。那家夥的眼神在躲閃,他不敢直視老劉的眼睛。他不再是囂張得不可一世,還不時往門外張望,似乎是盼著那些會動手打人的警察,趕緊回來。這些反應,老劉一一看在眼裏。

終於,老劉開口了:“那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恨我嗎?看著我回答。”

“恨!我恨所有警察。”這回答斬釘截鐵。

“是這樣啊,那好,來人!帶他去廁所吧,結案了!”

外麵的警員進來,一左一右押著這名嫌疑犯走出偵訊室,可剛走出門口,就又被老劉給叫住了:“等一下。能告訴我你的大名嗎?”

“白震。白晝的白,震顫的震。”白震背著身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