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我本是江南巡查使的女兒,出身官宦人家......可就是那一天,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在院子裏玩耍,父親急匆匆地從外麵回來。母親看後擔心,交代婢人照顧好我,便跟著父親進去了屋子裏......然後,外麵大晚上的,卻在收拾行李,連夜逃離了住處,先是馬車,又是坐船,好遠,好遠......我們一走就是半個多月。我母親在趕路的途中生病了,病得很厲害,我勸我父親不要再走了,我說得給母親找個大夫看看,但是父親和母親卻不肯停下......母親抱著我,安慰我說,沒關係,她還撐得住。然後我們繼續趕路,在我眼裏,我父親無所不能,他官職甚高,連好些叔叔伯伯見了他都要問聲好的,我不知道我們到底在躲什麼,為什麼要躲,為什麼連夜要離開我們早已住習慣了的地方,為什麼,我們連片刻都不能停歇,我們,這是怎麼了......”
尹玉麟多少聽出來了一些,心蘭家裏的變故應該不是小事,能讓堂堂江南巡查使連夜收拾東西帶著妻女逃離,亡命天涯的,恐怕......一定是惹上了什麼大麻煩。他沒有說什麼,卻漸漸握緊了心蘭的手,無形之中希望能給予心蘭一些力量。
心蘭倍感安慰,淡淡地笑著。
“其實當年,我或多或少也感覺到了一些事情,雖然我年紀小,父母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當我們坐著船漂在湖麵上的時候,我睡著了,枕在我母親的腿上,蓋著我父親的外衣......或者說,我是睡著了的。我就躺著,然後聽到我父母的話,我母親問,還要逃多久才是頭啊,我父親說,隻要想活著,就得繼續逃,他說他不該上書朝堂,提起這件事的,所以......所以才會為我們一家來帶殺身之禍......”
“......父親說,可是他沒辦法坐視不管,朝上不能占盡優勢,既想要利用人去做事,又想要把這些人的威脅完全掌控住。他說既然他已經知道朝上做了什麼事情,就決不能和其他人一樣當做從來沒有聽說過,他說,他一定要把這些事說出來......”心蘭哀愁的笑著,這些年她曾經有過恨她父親的經曆,無數次......無數次深夜醒來,想到一家人的遭遇躲在被子裏痛哭,她何曾不懷念當年無憂無慮的日子,她何曾不想念自己的母親、父親......隻是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一切都變了,變得讓她措手不及,一切都不一樣了......
“別擔心......”尹玉麟說道,“不管是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不,沒有,沒有過去!”心蘭最痛苦的,正是如此,如果事情真的過去了還好,可是現在這一切沒有過去,反而有一種漸漸逼近了她的感覺,就在她的周圍,讓她無處躲閃,甚至,甚至比起在城外被行屍包圍的那一天,更加的......更加的讓她感覺到恐懼。“玉麟,沒有過去!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隻是個開始,現在,現在又開始了......玉麟,我想起來了,我父親,我父親是因為要揭開鄭家遇害的事情,才會遭人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