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隻有你了吧。”婉姨不否認，笑得有些勉強，“我是被我後娘賣到月牙閣的，我娘死的早，我還未學會走路，我娘就已經不在了，我爹是個獵人，家裏的條件本來還算過得去，村子裏的媒人就給我爹說了門親事，沒多久，我爹就娶了鄰村的那個寡婦進門，寡婦帶著一個兒子，後來，又生下了一個兒子。那一年，邊境起了戰事，我爹被抓去打仗，再也沒有回來，二娘帶來的大哥成婚了，嫂嫂也很嫌棄我，她和二娘商量過後，二娘就把我賣到了月牙閣......”
梳子的齒，一遍一遍地攏過他的發絲。
“......我想過，既然跑不了，那就等個合適的機會，也許有個老爺會願意把我買了。哪怕到府裏做個小的，我也會盡心盡力地伺候著他們。可惜啊，我長得不好看，在那些漂亮的姑娘裏不顯眼，我不敢多吃，怕胖了，要是連舞都不能跳了，我就會被賤賣給那些又醜又老的窮苦力，那樣我的孩子隻會和我一樣不幸。”想起當時在月牙閣，她那麼不起眼，在一群女孩子裏從沒有人會主動注意到她，她何其艱辛地撐下來，活到了生下宋宇臣的時候。
“然後你遇見父親了？”宋宇臣直直地看著鏡中的她。
婉姨笑了，笑得如同一個戀愛中的女子，那般嬌羞，“是。你父親他，很好。”
“他很好？”這是宋宇臣最不信的，宋老五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宋老五沒什麼本事，立於青塢城最末，連他在兄弟間都抬不起頭來，這樣的一個人，婉姨卻說他很好。
“他救了我。”婉姨是認真的，“他救了我，還一直照顧我，他是第一個注意到我的人。”
當初她犯了錯，惹怒了城裏的富戶公子，人家要活活打死她。正是那個被親兒子都瞧不上的宋老五路過，上前說了情才把她救下來的。也就是因此，她認識了宋老五，後來，宋老五時常會來探望她，給她帶一些吃的用的，在聽說月牙樓的媽媽想要把她賣給城裏那個老屠戶做續弦的時候，宋老五出錢為她贖了身，因此，她才會跟著宋老五回到宋家，以婢人的身份留在府上......直到......
宋宇臣聽著這個近乎可笑的故事，忍不住輕笑一聲，又是一個老爺與婢人私通的醜事。
婉姨懷了身孕之後，宋老五便將她送了出去，在外麵照顧著。宋夫人不能生育，但宋老五何嚐不想要一個孩子，趙婉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帶給了他希望，他可以接受任何條件，隻要這個孩子。
“......是我錯了，傷害了宋夫人。”時隔多年，婉姨終於說了這句話，“我沒想著和她爭什麼，我也沒有身份能夠和她爭，我隻是想要把你生下來，為乾靡留下一個兒子。宋夫人當時傷透了心，哭也哭過了，鬧也鬧過了，乾靡答應她等我生下孩子就送我走，並且，再也不會見我。宋夫人想來也是在乎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的，她來見我，將我又接回到了府裏，我答應她，把你生下來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