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就在他愣神的工夫,老丈幾鎬下去,已將那棵碗口粗的棗樹刨倒在地。陸全看在眼裏,驚在心裏。他趕緊從背包中掏出尺子走到那棵棗樹旁,計量一番,然後對老丈說:“老大爺,刨十棵樹就夠打兩口棺材了,可別多刨了啊!”
老丈還沒來得及應聲,一旁的老婆婆卻怒氣衝衝地嚷嚷道:“全都刨了,一棵也不留,全都用來打成棺材!”
陸全說:“二十棵棗樹打兩口棺材,料太多,棺材可能太大了。”
老婆婆仍舊怒不可遏地說:“大就大吧,反正是我們自己用了,也總比留給那些畜牲強!”
陸全見老婆婆忽然發這麼大火,也就不再多嘴,埋頭幹活。說來也真是奇怪,他白天用時還感覺有些發鈍的工具,此時卻似乎鋒利無比,不管是砍、刨,還是鋸、鑿,都不費什麼力氣。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別人家的棗樹,咋就那麼硬呢?難道真如老婆婆所言,他們家的棗樹與眾不同?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老丈已把二十棵棗樹全都刨倒了。他走到陸全跟前,說啥也要給他打下手。老丈對他說,他年輕的時候也學過木匠,可惜隻會打風箱。陸全聽老丈說話的聲音很是和藹,便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頭上和臉上有好幾道傷口,傷口旁還有血跡,好像剛剛被人家砍過的樣子。陸全想問問他怎麼回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問多了討嫌。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陸全在老丈的幫助下,終於把兩口棺材打好了。他認真地給棺材上了漆,又畫上畫。一通忙活下來,附近村莊的雞已開始叫頭遍。
老婆婆提著燈籠圍著棺材看了又看,不住聲地誇陸全的手藝好。陸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等著他們給他工錢。老婆婆卻不好意思地對他說:“你的工錢嘛,還得麻煩你自己去趙家莊找一個叫孟小四的要。他是我弟弟,你就說是我讓你去取放在他那裏的十塊大洋,他就會給你的。”
陸全知道那個趙家莊,離他們村不是很遠,也就六七裏路,於是他就答應了。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順著來路往回走,不久便拐上了回村的大路。陸全到家後天還不明,他又累又餓,吃了一碗妻子給他留的涼麵,然後上炕倒頭就睡。
天大亮後,陸全還在熟睡,忽然聽到外麵有人砸門,他趕緊爬起來打開門,隻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手裏拎著一把斧頭站在外麵。陸全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的斧頭嗎?怎麼會在他那裏,難道是昨晚自己走得急,掉在了路上?
中年男子把斧頭扔到陸全麵前的地上,怒道:“我在我家的棗林裏揀到了這把斧頭,斧柄上刻有你的名字。你老實交代,是你把我家棗樹偷去了吧?”
“你是誰?誰偷你家棗樹了,你可別血口噴人!”陸全也急了。
“我是趙家莊的,我叫趙玉濤,今早我去後山,發現我家棗樹被偷了,在現場發現了你的斧頭,你還不承認棗樹是你偷的?!”趙玉濤氣急敗壞地吼道。
陸全一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趕緊滿臉堆笑地對趙玉濤說:“昨晚那個老丈和老婆婆是你爹娘吧,你看這事鬧的。昨晚我回家時,他們在半路上攔住我,說啥也要我幫忙把那些棗樹打成棺材,我就幫忙打了,一共打了兩口,難道他們事先沒把打棺材的事給你說?”
“放屁!”趙玉濤暴跳如雷,對陸全破口大罵,“我爹娘已經死了,前天剛下的葬,你少在這裏唬我,趕緊賠我棗樹!”
陸全一下愣住了:“怎麼可能?!昨晚明明就是有兩個老人讓我給他們打棺材啊,難道他們不是你爹娘?可他們口口聲聲說那片棗林是他們家的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正僵持不下。這時,一個老者出來打圓場,他對陸全說:“陸全,據我所知,這個趙玉濤的爹娘確實已經過世,而你卻說他爹娘讓你幫忙打棺材,那棺材呢,哪去了?總不能在他爹娘的墳裏吧?”
趙玉濤插嘴道:“我爹娘下葬時根本就沒打棺材!”
陸全愣了一會兒,突然蹦著高,斬釘截鐵地說:“我敢保證,那兩口棺材就在他爹娘的墳裏,不信咱們就去挖開他爹娘的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