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終是難於在鳳家生活,在林夫人葬禮之後,便收拾回了青城別院。
走的那日,鳳凱南破例帶了慕芝出現在靜雅的小院裏。
‘雅兒,一路上帶的東西可夠?’鳳凱南微笑問道。
靜雅向鳳凱南行了一禮,靜靜道,‘謝父親關心,一切已備足。’
‘嗯。那便好!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派人來找你母親。’
‘母親?’靜雅一怔。
‘噢,忘了跟你說了,’鳳凱南伸手拉過慕枝在身側,‘昨日,我已決定開宗祠,將慕枝扶正了。你娘去後,鳳家總要有個主母來主事的。雅兒,你不反對吧?’
我看見靜雅交握在一起的手緊了緊,耳邊傳來她冷冷的聲音,‘父親高興就好。’
‘好!好!真是好孩子!’鳳凱南似是沒有聽出靜雅聲音的異樣,開懷大笑。
‘父親,靜雅房裏如今正一團亂,如果無事,便不留父親了。’靜雅下了逐客令。
鳳凱南和慕枝目的既已達到,自不會多留。
二人走後,靜雅呆呆地坐著,表情空白。
忽然,她站走身,抬頭對我笑道,‘少安哥哥,陪我去院裏走走。’
我點點頭,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院裏已不是剛住進來時的荒涼,有了些生氣,那幾竿紫竹長得正茂盛,簷下的牡丹開得姹紫嫣紅,幾隻白色的蝴蝶在花間忙碌。
靜雅走到一棵香樟樹下,伸手輕輕地撫摸,‘少安哥哥,你知道嗎?這株香樟,還是我出生那年,母親親手種的。母親說她讀到一本書,書裏說在千裏之外的江南,有個習俗:家裏有女孩出世,便在門前種上一株香樟樹,等女孩兒出嫁時,將樹砍掉做成箱子,作為陪嫁。所以,我出生後,她便親手栽下了這株香樟。如今,樹仍在,母親卻已離我而去。’靜雅將臉貼在樹上,仿佛貼著親人,‘少安哥哥,你說,那個人,還是靜雅的父親嗎?母親去世,不聞不問;母親屍骨未寒,他卻迫不及待地將小妾扶正。少安哥哥,你說,這個家,還是靜雅的家嗎?這親人,還是靜雅的親人嗎?’
我無法回答,看著將香樟當救命稻草般緊緊抱住的女孩兒,那益發消瘦的身子因強忍的痛苦而顫抖著。
一陣風過,吹起素白的衣裙,恍惚間,這女孩兒仿佛要乘風而去。
我心裏一陣恐慌,抬手抓住了靜雅的手。
‘少安哥哥?’靜雅回頭,疲憊的眼裏含著困惑。
‘靜雅,我發誓,今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少安哥哥?’
‘靜雅,少安哥哥一定不會再讓你受苦!’我盯著她的臉,繼續執著地說道。
靜雅,少安哥哥一定要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將你護在身後,可以給你一個家,一個讓你不再痛苦、不再彷徨的家!
我們走的那日,鳳家主人沒有出現,隻派了一個管事前來送行。臨走時,靜雅要我將院裏那株香樟砍了,裝上馬車。
回到青城別院,東海公主來訪,陪了靜雅一段時間,而我亦接到母後的傳書,朝中近日恐有異變,讓我回京做好準備,雖不舍,卻也隻得離開靜雅去了京城。我派了一隊精英暗中守在鳳家別院周圍保護靜雅,並將她每日的生活事無巨細地每日飛鴿傳書於我。
那是我在確定自己心意後第一次離開靜雅那麼久,每日除了要應付各類人物及母後外,剩下的時間,都在思念中度過,每日盼望著別院的傳書,成了我最開心的事情。從信中,我知道靜雅正慢慢走出消沉,當然,我知道,東海公主功不可沒。”
君莫離說到這裏,抬頭望向靈萱,語氣十分認真,“這句話,我早該跟你說了,卻陰差陽錯十幾萬年都沒來得及,我怕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靈萱,謝謝你!”
我一怔:以後沒機會了?此話怎樣?正要開口,卻讓靈萱搶了先。
靈萱擺了擺手,大咧咧道,“大神千萬別這麼說,我與靜雅本就是好友,為朋友兩脅插刀是靈萱的本份。不過,大神您要真謝靈萱的話,給靈萱幾朵紅頂靈芝也是可以的吼!”這丫頭,倒真會訛人:世人誰不知道紅項靈芝乃蓬萊至寶,如今瀕臨絕跡,便是一朵,都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了,更何況是要“幾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