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當如此。”
“大人息怒……”
……
鄉紳們噤若寒蟬，連連放下姿態，低聲下氣地說道。
這些鄉紳們也不是傻子，心中都明鏡似的，知道這縣簿是想趁機從中撈一筆，言外之意也是暗暗責怪他們平時都沒孝敬他。但現任縣尹已死，縣簿很可能就是下任縣尹，更是不敢得罪。
縣簿說的沒出錢築城、增兵那是借口，鄉紳每年除了稅賦，這些錢也交不少，就是沒見城牆變高，兵員倒是增加了幾口，那也都是拉些流民入伍，費不了幾個錢，況且還有朝廷的撥款。
末排得小個子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張某就帶個頭，我不比各位家大業大，但也傾力而為，出雪花銀一千兩。”
“一千兩！”
許多人驚叫起來。他們有些人認識小個子，知道他是縣簿的親戚，家境一般，哪來那麼多銀兩，十有八九是虛的，但他家境一般，都起了那麼高的頭，讓其他人怎麼好意思出得太少。這簡直就是要割了他們的肉。一些人剛才還冷得發抖，現在卻頭冒熱汗。
驀然，鑼聲大噪，城外傳來震天的喊殺，扯破上杭縣城寧靜的外衣。
眾人早已是驚弓之鳥，聞聲都麵如土色，熱汗頓時又變成冷汗，竟似乎能冷透心底，拔涼拔涼的。
“不好，定是反賊來攻城了。”
“這這這，這麼快？不不會吧？”
“縣簿大人，你不是說他們不會來嗎？現在不但來了，而且還來這麼快。這如何是好啊？”
“玉皇大帝保佑，觀音菩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縣簿捧起茶杯故作鎮定地呷了一口，他的手微微顫抖，口中卻大聲道：“慌甚麼？就算他們來攻，也進不得我上杭丈五高的城牆。你們快去把所有男丁都趕上城牆……”
“報……報……”一個兵士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跌跪在地上，氣喘不休，說不出話。
“情況如何，快說！”縣簿急切地問道。
“報，報大人，反賊攻進城了，快快跑吧。”
“呯”，縣簿手中的唐朝青瓷茶盞突然摔落在地上，成為碎片。
“不可能，怎地一下就被攻進來了？混賬，你謊報軍情，我殺了你！”縣簿抓起兵士的衣領，暴跳如雷地道。
“小的，小的萬萬不敢，是那差役阿成詐說逃回，賺開城門，引反賊攻了進來。”兵士解釋道。
“來來來，來了多少人？”肥胖老者急問。
“密密麻麻好幾百，領頭一個後生，甚是凶悍，手執縣尹大人的佩劍，見人就殺，弟兄們在他手上走不了一回合，我們的人都快被誅殺殆盡，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兵士有些回過神來道。
喊殺聲迅速蔓延，越來越近。
縣簿木光呆滯，像是僵硬當場。那兵士掙脫開縣簿抓他領子的手道：“我，我先走了。”落荒而去。
“完了，全完了。”縣簿如泄了氣的皮球，跌坐在地，臉上血色褪盡，仿佛一下老了十幾歲。
注：1、至正六年(1346年)，羅天麟、陳積萬起義，但由於太過急進，腳跟未穩就盲目擴張、分兵，再加上用人不當。乃至起義大火年內就被撲滅。
2、元代的丈比現在的丈要短，約三米左右，丈五也就是四米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