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暗地握緊拳頭。戕害生命,奪人宗派,還如此心安理得口出狂言,當真是個惡魔。隻是他有點本事,勢力頗大,人又如此喜怒無常,心思深不可測,要對付確實棘手。
“既然這樣,還有一事。”沉沙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安靜下來。他瞧了一眼琳琅,見她神色呆滯地望著謝重言,眼中卻透出恐懼,便說:“穆壇主可知,竹山派嶽山南在何處?”
“哈哈哈哈哈…嶽山南?我可不知道呢…也許他跑了?”意料之中,他又是這種語氣。
“不可能!”琳琅聞言有人辱他父親是逃兵,勃然大怒,拔劍便向穆耶刺去,卻被謝重言一個指頭將她的蒼玉彈了回去。
將才發力過猛,琳琅手握蒼玉來不及鬆手,便一下子被反彈,重重跌到後方。沈未央忙去將她扶起,琳琅卻憤怒甩開她的手,直直向謝重言衝去,想要質問個明白。
誰知大殿中不知從哪湧出一堆黑衣蒙麵人,刷刷幾十把刀劍橫在琳琅麵前,將四人團團圍住。
“謝師兄,你…”
謝重言好像並未聽到她,還是筆挺地立著。倒是穆耶招了招手,他便過去了。
“別對美人兒這麼冷淡嘛。看起來,她很在意你呢,這樣吧,你把她收了。”
“是,主座。”說罷便拎起琳琅,讓她站在自己身旁,卻還是未看她一眼。
難道真正被帶走的是琳琅?不行,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師父已死,嶽山南不知去向,再不能把琳琅弄丟了。
琳琅不可置信地將謝重言望著。這半年沒見,難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謝師兄已經成了神鷹壇的走狗?他殺了謝師伯…琳琅心裏有些害怕,這真的是她師兄嗎?她有些不認識他了。
沉沙有些焦急地思忖,腦中一團亂麻。他自知不能再以靈岐門弟子自處,否則一定沉在悲痛憤恨中難以自拔。事情還沒完,堅決,堅決要清醒。
現下穆耶可能是要把琳琅當作人質要挾他。可是…能要挾他什麼呢?他來這裏殺了謝長宜,那些原本的靈岐門弟子,若有幸存者,也是被俘虜了。靈山本就沒多少人,能當家的除了師父,謝重言,就是自己。眼下,便是自己孤身一人,對峙穆耶,整個神鷹壇,加上謝重言。敵眾我寡,硬拚勝算不大。
想到這裏,忽覺一隻手悄悄拍了拍他的肩。是未央。
他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沒事,回應她的安慰。
“你究竟想怎樣?!”沉沙將琅琊鐧往麵前一橫,厲聲喝道。
穆耶半躺在上方主座上,臉上掛著煩躁的情緒。“同你們說話真心累。今日我也乏了,就放你們一馬,各自安歇吧。”說罷翻身下榻,搖起一把羽扇,慢悠悠地向垂簾後方踱去。
忽而又停住腳步。“不準離開靈山半步。現在你們幾個,都是我的人。”
謝重言也跟隨他下了去,隻是…
沉沙趕在謝重言發現之前上前將琳琅拽住,周圍些許蒙麵人並未阻擋。隻是誰都沒有發現,穆耶的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總算一個都沒丟。沉沙略略鬆了口氣,甚詫異這結局竟然沒有同須彌幻境中看到的一樣。此刻已是傍晚,沉沙領著三人至廂房,將就著睡下。
如今師父屍骨未寒,無處安葬,又逢賊人鳩占鵲巢,嶽山南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真是禍不單行。而自己又加了個殺師之仇的重擔,沉沙突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謝長宜養他七年,殺師之仇不可不報;他謝重言既是骨子裏的仇敵,就算占個大師兄的名頭,也一定不能手軟,何況在外人看來他是叛出師門。此刻恐怕除自己之外,還沒人知道穆茲是何人何身份…隻是,他顧慮著琳琅,總覺得在她這裏會出什麼岔子。沉沙半夜翻來覆去,思忖良多,直至淩晨才將將睡著。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便去照看其他三人,見都還正常,也略略放下一時懸著的心。一夜過去了,卻未見穆耶對他們有什麼動作,當真奇怪。
“沉沙。”琳琅叫住了他,眼中包了瑩瑩淚珠。
“沒事的,嶽叔叔他不會有事的。”他以為她是擔心父親安危,便安慰她道。
琳琅點點頭。“現在我…隻有你…你們了。”聲音有些顫抖,一時沒有撐住,捂著臉蹲下哭了起來。
沉沙一時不知所措,隻得伸手拍拍她的肩。
為免她因為過度憂慮出亂子,沉沙親自把她送回房中,轉頭對沈未央道:“要不,今晚你與琳琅一屋罷,我怕她…”
“我知道的,放心吧。”沒想到她竟爽快答應,對自己都沒了先前的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