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個頓號(1 / 2)

工地進展的很快,方建清心情很愉快。做好了一個工程就像完成了一部作品,特別這個作品的每一個細節都是他親手設計的。他想:“有人講人的快樂就在於他勞動付出以後所得到的回報。這句話說得很好,今天我體會到了這一點。這份快樂是不能替代的,也是某些人無法理解的。”他邊想邊往回走,“這個工地的工期總的來說還算寬裕,我應該把我們職工的勞動時間相應縮短,對各個工序從新安排。爭取做到絕對勞動時間降低,而相對勞動時間不變。以前之所以不敢做是因為我沒有把握,恐怕不能按期完成工程。現在不必有這種擔心了,我可以放手弄一弄,如果效果好。以後就按照這個樣子去做。絕對勞動時間縮短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想辦法培訓我們的職工,從專業技能到人文科學,甚至於還可以開一門如何打扮自己的科目。這句話初聽有些可笑,但我了解我的工人,年紀輕一點的,他們的愛美之心並不比其它人低。還要想辦法使他們的業餘生活更加豐富。我可以組織他們打打球。對了,先去買一個乒乓球桌。這是第一步。隻要沿這個方向去做,總是對的。”

工地上勞動時間縮短了,工人們工作更加緊湊了。不過,跟方建清的設想相反,工人們並沒有因為勞動時間縮短而感激他,反而發了許多牢騷。雖然沒有人在他麵前說過這些話,但他還是多少聽到了風聲。這一天晚上,方建清來到了王一飛的房間。看到他正在紙上寫著什麼。方建清走到他身邊,看他正在抄一首詞。

柳街燈市好花多,

盡讓美瓊娥。

萬嬌千媚,的的在層波。

取次妝梳,自有天然態,

愛淺畫雙蛾。

方建清說:“你也喜歡這首《西施》。”

王一飛說:“噢,是大經理來了。”

方建清笑了一下坐了下來。王一飛說:“上次我聽呂立文讀了一遍,覺得不錯,就讓呂立文口授,抄了下來。”

方建清說:“這首詞各個方麵都很普通。你為什麼獨獨喜歡它?而且你怎麼隻抄了上闕。”

王一飛說:“是嗎?隻有上闕。我不知道。都是呂立文告訴我的。他還說,你的這點文學知識是他交給你的。”

方建清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就憑他也配教我。他連做我的學生都不配。”

王一飛說:“我不知道你們怎麼了。反正他說你不好,你也說他不好。”

方建清說:“不說他了。我想問問你,現在工地上工作時間改變了,工人們有什麼反響。”

王一飛說:“你把我當探子?”

方建清笑了笑說:“我沒把你當探子,但你知道我和工人平時溝通太少了,一下子去問他們就顯得有些唐突,所以先來問問你。”

王一飛說:“你要聽,我當然不敢不說。不過我看你做什麼事都一個人做,終究是不行的。小時候就有人教育我們一根筷子容易斷,而一堆筷子就不容易折。”

方建清說:“別什麼筷子不筷子的,我隻想聽聽他們是怎麼想的。”

王一飛說:“他們埋怨的道理其實也很簡單。現在一個星期工作六天,疲勞是可以恢複了。但他們擔心勞動時間短了,獎金就會少。再說,現在勞動強度大了,工作的時候就比較緊張,他們說連抽煙的時間都沒有。”

方建清想了想說:“我們的勞動強度並不大,這一點你也看得到。什麼連抽煙的時間都沒有了?這是他們的誇張。他們的強度不是太大了,而是太小了。”

王一飛說:“我同意你的意見。每次我到工地我都可以看到有些工人坐在那兒休息。”

方建清說:“適當的休息是應該的,也是難免的。我們的工作有一些特殊,不像生產線上的工人一直處於緊張狀態。我們總是做一段,歇一段。盡管我現在對工序從新作了安排,但總的來說,還算輕鬆。至於獎金減少更是胡扯,做了多少工作拿多少獎金,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王一飛說:“可惜他們一下子理解不了。對了,還有許多人背後說你的壞話。”

方建清笑著說:“這是天底下最正常的事情了。你想做一件事,哪怕對每個人都有好處,你總能遇對許多反對者。”

王一飛說:“我看這幫工人裏麵,有一些人素質太低,你那麼辛苦還不說你的好話。”

方建清說:“這有什麼奇怪。每一個人的思想與見解都受到了他的環境,他的生活,甚至於他的出生的巨大的影響。所以我的許多想法,有些人想不通,他們就要發牢騷。同樣的,他們的許多想法,我也不理解,所以我也發牢騷。”

王一飛說:“你真想得開。我想如果讓他們讀一些書,成為知識分子,見解就應該高一點。做人也會多為別人考慮一點。”

方建清說:“那可大大的不見得。魯迅先生說過,'人生識字糊塗始。'還有,我們中國的知識分子有相當多是非常卑鄙的。有人為了做官可以學狗叫,甚至可以吃上級的大便。滿腦子的複古頹廢思想。你猜猜看剛才你寫的柳詠的那首詞是在哪裏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