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分鍾我能幹什麼?無非是刷個牙,洗把臉,把頭發弄順了唄。可劉千手倒讓我吃驚了一把,當他找到我時,不再是鳥窩頭,不再是一個邋遢探長,反倒打扮得很精致,胡子剃了,穿得整整齊齊,尤其那雙鞋子擦得鋥亮。我真不知道這15分鍾他怎麼能做這麼多事,尤其望著他的外表,怎麼看怎麼覺得像一個事業成功的企業主管。
我倆都穿著便裝,他帶著我往樓下走,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覺得跟他走在一起,我倒顯得有些邋遢了。劉千手趁空問我一句:“李峰,知道我要帶你去幹什麼嗎?”我知道他帶我去的地方絕不簡單,可我哪能猜出來,還調侃地來了一句:“頭兒,你是帶我去泡妞嗎?”
其實我這句調侃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劉千手整個就一邋遢鬼,他突然這麼打扮,尤其還是個老光棍,不是泡妹子還能是什麼?劉千手對這話挺敏感,我一說完他就氣得要揪我耳朵,幸虧我躲得快,不然憑他現在的火氣,不得把我耳朵揪得轉個180度?不過我倆就是逗笑呢,誰也沒當真,他又看了看表,催促我一句:“行了別貧了,咱們抓點兒緊,不然就晚了。”我不明白,我倆又不趕火車,晚什麼晚?
我隨著劉千手來到警局後院,他招呼我一同坐進他新買的捷達車裏。一說這捷達車我就挺來氣,劉千手掙那麼多工資也不娶媳婦,留著有什麼用?不買輛好車享受享受,卻非得開捷達,真是個想不開的主兒。而且這捷達還貼了車膜,外麵看上去黑乎乎的,他就開著這車帶我去了市裏的一個地方。
這是個居民區,挺繁華的,他把車開到一個幼兒園旁停了下來,也不下車,就在車裏舒服地一坐。我不理解我們來這兒幹什麼,尤其這裏看著一片和諧,不像是凶殺現場。我就問了一句:“接下來幹什麼?”劉千手一攤手也沒說什麼,看那架勢他好像在等人。我一琢磨自己也別管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了,既然他不走,那我倆就在車裏幹坐著唄。我發現劉千手倒有打發時間的東西,他從副駕駛的抽屜裏翻出一包動物餅幹,吧唧吧唧嚼起來。
這也是個讓我一直搞不懂的事,我不知道劉千手為啥吃這個,但我已經習慣這個怪異現象了,看了他幾眼也就沒多問,一摸兜兒,把手機拿出來玩。正當我玩得來勁的時候,劉千手咯咯笑了。這車裏就我倆,我沒跟他說話,他突然笑得這麼古怪,可把我嚇住了。我心說不是劉頭兒有啥羊角風的病犯了吧?我斜眼瞧了瞧,發現劉千手正大有興趣地嚼著餅幹,直視著車外。
我心裏稍微踏實了,也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這時間幼兒園放學,很多家長來接孩子,其中有個少婦特別顯眼,大高個,苗條的身材,盤著頭發,不經意間還流露出一種高貴的氣質來。這少婦拉著一個剛從幼兒園出來的小女孩的手,這小女孩紮了兩個小馬尾辮兒,白白淨淨的,看著有說不出的可愛,還撒嬌地讓少婦抱抱。
這娘倆看著好幸福,可怪異的是,劉千手看到這兒也來了一個動作,他張開雙臂,隔著車玻璃看著小女孩,嘴裏念叨著:“七七乖,抱抱!”我差點兒被自己的唾沫嗆到,心說這咋回事?劉千手無緣無故不會做這種動作吧?尤其他一臉的慈愛,明顯跟這小女孩的關係不簡單。
等目送這母女倆走遠後,劉千手歎了口氣,跟我說了一句:“李峰,這是我前妻和我閨女……”我愣住了,眼睛瞪得都跟燈泡一樣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頭兒,你結過婚?”劉千手“嗯”了一聲,身子一軟靠向了座椅。他一定有過很難熬的經曆,這時回憶起這段經曆,他的表情顯得極其糾結與痛苦。“我從部隊出來後就結婚了,但來到警局,我又離婚了,現在我前妻嫁給了一個大學老師,你看,過得蠻不錯吧?”
離婚!這兩個字眼跟針似的戳在我心頭,剛才那一幕我也看到了,劉千手對女兒那種態度,還有偶爾望向那女子的目光中也透露出一種溫柔,我相信即使是離婚也絕不是他的問題。可這種事我真不好開口直問,索性悶聲等著,讓劉千手主動說。劉千手回憶了好半天,最後還吧嗒一下掉了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