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想自己之前到底哪來的勇氣?敢威脅這一言不合二話不說,動手就斷人筋骨的凶人……那一刻的他真能以“人”這個字形容嗎?
嘴角勾起一個猙獰殘酷的弧度,掃視地上四人,離月再次走向陌讀,他身前的清塵和池歸城急忙讓出位置。
這一幕若是讓認識他倆的人見著,指不定要在應天學府初中部掀起多大風浪。
但清塵和池歸城並不蠢,還很識時務。
東勝有句古語——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無論二人家世再強再出眾,也沒強到能馬上就讓自家打手出現在這裏的程度。
如果眼前這殘忍凶暴的家夥對自己二人動手……他們自問沒有能力與離月抗衡,即便聯手恐怕也挺不過五秒。
而且在這窗戶封閉,隻剩門口可通行的環境裏,能否逃跑,都是個未知數。
但離月壓抑住凶性以後,自然不會突然失去理智,更何況先前的動手已發泄了他積壓良久的情緒,此刻正是心情平和的時刻。
所以,他的偽裝悄然卸去。
離月再次扶起陌讀,試圖拍淨他身上的灰塵;可離月的手僅僅輕觸到陌讀的肩膀,秀氣的少年頓時一陣皺眉,一看便知他在強忍著什麼。
“你沒事吧?”離月擔心陌讀有沒有受傷,畢竟他被打也有自己的一定原因。
陌讀呲笑著點了點頭以示自己平安:“我習慣了。”
雖然下一秒,這擠出來的笑容便遭離月輕拍他身上灰塵的手給破壞了。
“你們呢?”離月轉身再問。
“沒事。”清塵拍了拍手,冷峻的神情與淡漠的雙瞳顯得很有說服力。
如果他臉上沒有紅印的話。
“流了點血,不怎麼礙事的。”池歸城倒坦率得多,還特地舉起自己的右手。
手背上不知被什麼東西劃破了他白淨如玉的肌膚,那淺淺的紅痕很是刺眼。
當然,比起地上生死不知的王哥和頭破血流的三個小弟,要好得多。
“嗯,”離月點頭,“還算個男人。”
不理會聞言後表情再度精彩起來的清塵和池歸城,離月一巴掌拍在陌讀的肩膀。
他的力道已經放得很輕,很輕,非常輕,可劇烈的疼痛再次讓這秀氣的少年一陣皺眉。
“你也不錯,沒叫出聲來。”又一次讚許地點了點頭,離月對陌讀投去不解和鼓勵的眼神:“你應該還手的,我看得出來,你體型不是很強壯,但很有力氣,剛才你要是幫忙了,清塵和池歸城未必就會被打得頭破血流。”
再次轉過身來,離月仔細打量清塵和池歸城,此時他倆的模樣並不很雅觀,至少與他們的身份不符。
清塵那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的衣服和陌讀一樣,滿是腳印,臉上各有紅印、淤青一塊;而池歸城比他好不了多少,一張俊秀帥臉也掛了彩。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將陌讀拉到清塵和池歸城麵前,離月笑了笑,“他叫陌讀,是新生,今天中午被地上這四個白癡勒索,不過當時他所在的地方人多,而我也在場,所以他們沒有當場動手。”
停頓片刻,他繼續道:“但是今天下午這四個白癡動手了,然後被你們撞見,所以要封你們的口,這場亂鬥就這麼出來了。”
低聲解釋著事情的來龍去脈,離月開始觀察陌讀、清塵、池歸城三人的反應。
“你是要我們這麼跟紀檢部的老師解釋麼?”清塵聽得懂離月的弦外之音,眸光一閃,他問。
池歸城聽完也是眼前一亮,可惜清塵比他更快一步開口,令他有些不快。
即便如此,待清塵言畢後,他依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我們就先別洗傷口了。同學,請往自己身上弄點灰塵,最好拿地上這四位學長的鞋子,在身上按幾個腳印;這樣,過錯就全在他們了,因為所有證據指明我們隻是自衛。反正身上帶傷的是我們,他們怎麼解釋都沒用。”
同樣頓了一下,他繼續道:“而且,如果同學你所言不假,我們可以去陌讀同學中午去過的奶茶店找人對峙,這樣,至少大義上我們占理。”
“你忘了四位學長們已經身負重傷了麼?”清塵斜睨池歸城一眼,即便他倆現在處於相同的被害立場上,二人的針鋒相對依然少不了。
離月意外地看了眼清塵,這冷峻淡漠的少年在這時候,都還敬稱毆打自己的四人為學長?看看身邊的陌讀,發現他也有類似的表情。
聞言,池歸城劍眉一皺,反駁道:“那沒辦法!到時候說我們被迫下重手就好了。”
眼看兩人即將爭吵起來,使原本低聲商談,以避免被地上醒著的三人聽到的計劃曝光,離月臉色一變。
“我可不可以說一句?”陌讀突然問道,在氣氛轉變的關鍵時刻他直接切入自己的話,致使離月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於他。
“你要說什麼?”清塵和池歸城異口同聲地問,這默契程度令陌讀暗自驚訝起來,而早便經曆過這一局麵的離月則顯得非常淡定。
沉思了一會兒,組織好語言,看著麵前沒有絲毫不耐的三人,陌讀說:“我們現在是受害者沒有錯,可是學長們受到的傷害比我們更嚴重,這是離月學長的錯,對吧。”說完,他看向離月,靈動卻略帶血絲的雙瞳浮現些許歉意。
“不用說你接下來的話了。”離月深邃的雙眸劃過些許意外,嘴角一揚,他再度拍了拍陌讀的肩膀,疼得這少年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看著神色愈發淡漠的清塵和風雅不再的池歸城,離月明白他們的表情為何突然轉變得這麼劇烈。
“陌讀估計是這樣想的。”他一本正經解釋來龍去脈,盡管清楚采用這計劃會有何種後果。
“按池歸城你的方法,先往我身上弄幾個腳印,然後我們四個一起說出事實,但在我出手打人這點上以‘對方先動手,我來勸架反而也被打,所以被打幾下之後我怒火衝燒,這才下了狠手’為理由。”
離月停頓片刻,換了口氣:“接著,再讓我表現得誠懇一點,悔過之意濃厚一點,這樣就能讓我們四人受到最輕的處罰……當然,頂罪的我會慘一點,但是把他們打成這樣的確實是我沒錯。”
言畢,離月看了眼陌讀,神色間流露著讚許。
他很同意陌讀這麼做,盡管作為替罪羊的他是正當防衛,卻也會受到至少停學的處分,而且時間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