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將死之人與已死之人(1 / 3)

晚上,大地,山川,河流,以及相比這些已經存在了千萬年而言新生的神祠——人類的城市都已籠罩在黑暗之中了。

雲隱蔽在黑的空中,把自己沾染成了墨團,悄悄而急劇的積聚著,慢慢地在短短的時間內遮住了本已經足夠慘薄的月光。

還沒有開始,但是氣氛已經壓低了,姿態已經是蓄勢而發,不同前幾天的夏夜,現在沒有一絲蟲鳴。

第一道閃電的光無所忌憚的把自己爆發出的光投入每一條暗得不堪的小巷,投在千千萬萬過惶惶生靈的臉上,映出各種表情的蒼白,瞬間,這均鴻之勢的雷發出無可比擬的狂浪的音像要欲圖撕碎天空,震天怒吼化作聲浪,毫不留情敲擊在所有的角落。

一場暴雨就這麼開始了。

黑色的水泥建築築成的嚴肅的城市的森林筆直地聳向天空,雨水相迎嘩然而下,作千軍萬馬態向前廝殺,前赴後繼衝向一座座堅固的堡壘,撞擊中激做水霧,散為液滴,雨的殘骸在空氣中,附在建築上,朝著之前的方向緩緩倔強滑落的神態更激起了其後漫天疾馳的水的箭矢的血性和殺意。

人們鎖緊了窗戶,厭惡著窗外的情形,他們本能地反感著這陰濕的東西。

尺子窩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緊,再裹緊,他冷得瑟瑟發抖,好似這不是一個還算悶熱的夏夜,而是身處於冰蓋之下。他蜷著聽著窗外聲音,想著窗外的情形。

風壓得低了,城市裏被保留下來的一片林被吹成了海,壓低又略微上揚的樹一波接著一波不斷湧起,在風中發出颯颯的樹聲。

或許因為自己的情形,尺子今天今天好像更加敏感多情了,他癡癡聽著密密麻麻的聲音,偶爾一道強光照亮屋中的每一個角落也照亮他的眼,心中思緒萬千。

風攪著雨,把一大把雨珠彙到一起,奮力一擲打在窗上,雨水散落,可卻擊不破這窗。

像是囚禁的犯人借著不多的有限的自由努力像傳遞著什麼,尺子產生了這一個奇怪的聯想。

尺子想,風刮得這麼急,倒也怪可憐的,它像個瘋子一樣手舞足蹈,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風衝進狹長的巷,縮著它巨大的身軀,然後急切敲擊每一扇窗戶發出砰砰的聲音。

風不能等待,因為它沒有時間可能隻能存在到這暴雨的結束,也它必須在速度中保持自己的存在。

這風悲涼地發出嗚鳴不停掠出一條又一條巷子,繼續前行;

一方麵這風可能對城市裏麵窗戶後的生靈的冷漠感到絕望,但一方麵又決不放棄——盡可能的壓低身子節省力氣以準備接下來絕望的路途,或許直到耗盡最後一分能量。

這風一定不是今天才出現的,也不會是昨天,尺子想到,在蠻荒的時代,它一定還與一些更古老的曆史重合過,那會比一萬年前還要久,彼時的它在曠野上,山脊裏,或許就已經在用著嘶啞的喉嚨說著,它好像看上去總是攜帶雷鳴閃電而來,裹夾著無窮偉力,但畢竟滄海桑田,這威勢或許隻是在掩蓋在無盡歲月下苟延殘喘,隻是恪守驕傲的強撐也說不定呢。

尺子聽到風聲一扼,然後無力的又一扼。

尺子的腦袋或許已經病得糊塗了,豐富的情感在他內心的激烈程度一點不亞於窗外的暴雨狂風。

尺子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他感覺這個瞬間好像也沒有這麼冷了,不顧一切光著腳打開了窗戶。

尺子在打開窗戶,在終於有人回應這風的時候。霎那間,他看到本來已經衰頹的風回光返照似的又重新猛烈刮起,這一次風傾注了全部力量的猛烈說著。

雨像撲火的飛蛾把尺子淋濕,風迎麵撲來,揚起了頭發,在轟鳴之中,尺子帶著哭腔努力喊出的聲音那麼微小。

“你在說什麼,我聽著,有人在聽!”

多情之人聽多情之音。

翌日清晨,尺子躺在床上,他在昨夜被抽幹了最後的力氣一般幾乎動彈不得,,他腦袋隱隱作痛。

尺子病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半年來都很虛弱,老是在家裏麵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