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好好想一想了。”羅筱曼笑著捋了一下鬢角的頭發,可能這就是她平常錯過的美好。
三個人走進店去,和那幾個年輕人寒暄介紹了一番。室友的男友總共帶過來兩個男孩和兩個女孩。兩個男孩和他同校,看起來像典型的工科生,貌似話不多,一大開話匣子就話不停。兩個女孩是劍橋大學的,一個女孩瘦瘦的,膚色曬成了麥色,頭發也染成了金棕色,整個人看起來像一棵成熟的麥子,她是聚會的組織者---室友男朋友的高中同學,和他們一樣今年畢業;另外一個女孩,皮膚白皙,五官精巧,穿著簡單但很講究,不過那雙烏黑烏黑的眼睛裏透著一股狡黠,是“麥子”女孩的學妹,兩人合租,不過她剛在英國念了半年,今天算作是過來旅遊的。
羅筱曼靠著窗邊坐了下來,要了一杯咖啡,剛剛已經簡單地做了介紹,現在是安靜地作聽眾的時刻。在國外念書的這幾年,讓羅筱曼改變不少。沒有學生會主席,沒有那麼多要參與的討論,沒有那麼多要做的總結,因此除了課堂上必須要的講話之外,平時的羅筱曼變得言辭簡短,如果可以不開口,她可以一直不開口。更多的時刻,她是在傾聽,她是在觀察,她是在思考。就像此刻,羅筱曼一聲不吭,靜靜地等她的咖啡,也順便地聽一聽旁邊的聊天內容。
“他們都想留在法國”,聽了一會之後,羅筱曼有了這樣的初步認知。是啊,這裏很好。這裏有湛藍藍的天,金燦燦的陽光,還有爽朗朗的空氣,一出門滿眼都是藝術品,食品放進最裏就吃,沒有那麼多的遲疑和糾結,生活必須品的價格也不高,例如西紅柿的單價一年四季就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所以,無論是陽春白雪,還是下裏巴人,在這裏似乎都能找到自己留下的理由。
但是,羅筱曼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留下來的理由很多,但回去的理由似乎隻要一條就夠了:這裏不是自己的地方。
是的,這是一個美好的國度,卻並屬於她。羅筱曼不是遊客,而是在這個國家認真生活過兩年多的人,她用腳步丈量這個城市,用雙眼觀察這個城市,用雙耳聆聽這個城市,用大腦分析這個城市,用自己的心去感知這個城市,或許她應該比其他中國人更懂得這座城市。她看到過和自己擁有同樣的臉龐、膚色的亞裔在商店裏一遍又一遍地用法語說:“我不是中國人,我不說漢語!”;她在地鐵上碰到過自己的同胞,在向夥伴傳遞怎樣去樹林裏撿法國人不要的野板栗時,告訴她“再坐7站,然後上橋坐公交,再數8站”,因為他們不懂外語;她也在巴黎的中國區,看見過幾個中國女人永遠穿著緊身低胸的紅色短裙站在同一個街角;她也在市政中心碰到過為了簽證而嫁給老法的中年婦女,但是這對夫妻都不懂一門外語,卻抓住羅筱曼來問:“居住證過期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