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悲痛欲絕。他承認，終於為大意和貪婪，喝下了自釀的苦酒。如果早聽陳懷丙的話，見好就收，調包計也就大功告成了。可是，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莊成又是如何把畫席卷一空的？這些疑問糾纏他多時了。他和賈楊幾個人分析過，認為那天晚上莊成並沒有離開畫室，夜深人靜打開窗戶，放下繩子，將一個或幾個同夥拽上來，其中有個人必是開鎖高手……但這一次，在他反複思考、推理之後，否定了原來的判斷——莊成是故意把鎖頭弄壞的——他是用鑰匙打開的那個門。
他僵在沙發上，半天過去了，拿起手機。
“哪天新婚大喜呀？”
“快了。”
“快了……也有個時間吧？”
“還沒定。還有事嗎？”
“我想告訴你……隻要我報案，你和莊成插翅難飛。但我不想那麼絕情。”
“你有情嗎？”
“我有，所以我才中了美人計。”
“我是美人不假，但我沒使什麼計。”
“哈哈，真謙虛……我這次領略了什麼叫蛇蠍美人心。說吧，也讓我輸個明白。”
“好吧……我一開始就是想多幫幫莊成，讓他盡快完成臨摹。但你對他變本加厲，用毒品控製了他不說，還不尊重他，把他當成了工具，這是我無法容忍的。在我眼裏，你的東方畫廊，簡直就是個魔窟。”
“說下去。”
“但我沒想到莊成……把畫全拿走了。”
“哼，騙鬼吧。”
“信不信隨你。我隻想拿走幾幅，出手後讓莊成去戒毒。我答應過他，幫他成為一個真正的畫家。”
“然後，你就開始算計我。”
“不，你不是被我算計的，你是被你自己算計了。我們都是。”
“太深奧了，聽不懂。”
“總之，你我別再自以為是了，更別癡心妄想。”
“我從來就不癡心妄想。告訴你，這場戲還沒結束。”
“已經結束了。”
“不，沒結束。我很想邀請你一起欣賞……尾聲。”
“我不感興趣。”
“真遺憾。我希望你做個觀眾。”
“不，我看你的表演已經夠多了。奉勸你一句吧，玩火者必自焚。”
“謝謝。那場大火……看到了吧？”
“從電視上看到了。我想你隻是燒了一個破倉庫而已……你的對手技高一籌。”
“什麼時候和程拾翰攪和到一起的？”
“在你找電視台的人給德道書店曝光開始。但我和他不是攪和在一起，我很敬佩他。”
“你憑什麼認為他技高一籌？”
“我的一點猜測而已……那個破倉庫就是他挖的一個坑，你把它燒了就等於掉了下去，你中計了。”
“放心，我隻是中了美人計而已。但我不後悔。”
“石方，收手吧，你已經到了懸崖邊上。”
“謝謝你的提醒。我喜歡站在懸崖邊上，這才是我要的人生——無限風光在險峰。”
“我掛了。其實我一直在等你這個電話，我說了我該說的……從今以後，我不再用這個號碼了。”
“就是說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別找我了，你把自己找回來吧。”
“你認為我把自己給丟了？”
“對，我們都把自己給丟了。”
尤曉晴把手機扔到一邊，如釋重負。她終於把壓抑心中的話說了出來。為了獲得那把鑰匙，她煞費苦心，不惜犧牲肉體，可換回了什麼？莊成一個人跑了，還用刻薄的話傷害她。石方也會把她看成一個騷婦吧。
她希望得到，卻隻有失去。而且滿盤皆輸。
她決定換個活法——從更換手機號開始——就在這個時候，小馬打來電話。
“莊成找到了。”
“讓他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