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她的心結不同,女兒在意的,更多是小叔無法彌補的情感上的傷害,和實實在在的物質剝奪比起來顯得虛無縹緲,卻更難愈合。
在老人去世之前,小阮一直是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的,二老在當時是比父母都親的存在,並且與語言多少有些障礙的外國奶奶相比,她對幾乎對她百依百順的爺爺感情更加深厚。
公公吐血的時候,小小的人兒就在一邊呆呆地看著,嚇得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等到他身體都涼透了,小姑娘怎麼拉扯都沒反應的時候,更是一邊跺腳一邊大哭:“叔叔呢?叔叔呢?把叔叔叫回來爺爺就不會生氣了,你們快去找叔叔啊……”
6歲,已經是可以記事的年齡了。
與姥姥去世時相比,那一次,這小孩幸運地得以親眼見證親人的離開,可因為這份幸運,卻讓人變得更加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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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的話不知說了幾多,江柏山才又抬起了點精神,詢問下一個重要的點:“……不是說和你過世的妻子感情很深嗎?那為你生了兒子的女人,又是誰?”
蕭朝山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大哥,你也知道,那個圈子裏往來難免有應酬……就是有一天喝多了,不小心犯下了錯事……那時麥麥她媽媽已經去世了……本來是要當作逢場作戲的,誰知又懷了孩子,自然是要承擔責任的……麥麥她不答應,就隻好在外麵給人找了間房子住,現在兒子也十二歲了……”
江柏山麵色稍緩,看他一眼:“那剛才小阮說的是真的?侄女受了那麼重的傷你都不管?為了後出生的小孩?”
“大哥,你說的這是哪兒的話,我可不是這樣的人。麥麥這孩子性格倔,怕是不屑於跟我告狀,自己偷偷住了院……不讓我近身,在我麵前也從來沒跌過跟頭,我又怎麼發現得了……”他越說越傷感,樣子看上去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我知道,年輕的時候犯許多錯,對不起許多人。若是有機會重來,我一定會好好處理和麥麥的關係,還有父親的那些錢,我一定一分都不要……”
“不是錢的事。”江柏山擺了擺手,“你走了之後,阿嫣也向我借錢,我把宅子和手頭的錢都給了她。所以說,你完全不必像個小偷一樣地離開,隻要你需要,隻要你開口,那些錢全給你也沒關係。”說完又頓了頓,“你們父女之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總歸打斷骨頭連著筋,又是孩子,好好彌補彌補,關係總有機會修複的。”
蕭朝山掩去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抹了抹眼淚,連連點頭:“大哥說的是,若是生意場上也有你這樣能時刻提點我的人,我也不會栽那麼多跟頭了。”
“倒是會拍馬屁。”他輕哼一聲,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
“不過當年啊,最早熟的還是早早出去闖蕩的小妹了……對了,大哥,這幾年,你有小妹的消息嗎?”他笑了起來,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江柏山眼中也有些緬懷的神色,默了一會兒才道:“去年倒是有一封信寫給小阮,信上似乎有地址,我沒有記。”
“哦。”他點了點頭,嘴角彎起,“說的也是,小妹那時候最喜歡小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