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朝山的怔忪江阮看在眼裏,她毫不意外,但更加失望。
發生了那麼嚴重的事故,蕭麥起碼也要在醫院裏躺一兩個月。作為父親,蕭朝山對當時尚未成年的女兒如此忽視,敏感的蕭麥那時又該有多傷心、多絕望,她稍一細想,就難過得無法形容。
這樣的人,突然嚷嚷著要補償多年不見的兄弟,他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度?
總之她是半點也不信。
“還有,爺爺的事,我可都還記得。”她又扔下一顆炸彈,從門邊拿起剛掛好的大衣就出了門:“你們先聊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蕭朝山看了一眼因為聽到某個字眼臉色驟然難看下來的哥哥,心裏咯噔一下,卻無法做出及時的反應。
薑芬看了兩兄弟一眼,卻亦起身,跟著江阮出了門:“我去勸勸她。”
丈夫的搖擺她心知肚明,多少年的夫妻,她一向是跟他一條心的。可要她立刻毫無芥蒂地原諒讓他們家過了這麼多年窘迫日子的小叔,心理障礙大概不比女兒少多少。裝作去規勸女兒的樣子,出去躲躲清靜才是上策。
2
江阮穿好大衣下了樓,掏了掏口袋毫不意外地發現身上一分錢都沒帶,貴重的物品都在落在家裏的手提包內,於是索性在小區的兒童娛樂器械區裏坐了下來,發呆。
單杠、蹺蹺板、滑滑梯、轉盤,好像現在每個小區都會有這樣的設施,可在十幾年前川省的綿河縣,那是隻有家住稅務局、財政所的小朋友,才能玩得到的東西。
她記得爺爺家是當時縣裏最大的古宅,院子裏種著葡萄和各種她叫不上名字的樹。葡萄藤漸漸茂密起來,順著特意修建的院內長廊織出一大片陰涼,天熱的時候,一家人就坐在長廊裏乘涼,好不愜意。
院子的格局據說是爺爺年輕時找風水大師定下來的,他十分滿意,幾十年都沒動過。可她看多了,隻覺得乏味,透過圍欄看有的小朋友玩著那些她從沒嚐試過的東西,她羨慕得不得了,硬纏著爺爺也在院子裏放一套。
這樣一套設備當時不算便宜,但爺爺不差這個錢,他在意的,是這東西和院子的風格完全格格不入,甚至有破壞風水之嫌,於是一開始怎麼都不答應。
但作為大家庭裏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得到的偏愛和寵溺遠非後出生的孩子可以想象——哭鬧著不給就不吃飯的幼稚招數,僅僅施展了一次,就讓固執刻板的爺爺無奈著舉了白旗。
她還記得設備運回來之後的一個月裏,她整天都在院子裏嘻嘻哈哈地玩耍,吵鬧得讓愛清淨的奶奶看見她就忍不住要揪她耳朵,她卻不理不睬,依舊自顧自地在滑滑梯上滑上滑下,偶爾來幾個危險動作,然後在大人蓄滿怒氣值之前吐吐舌頭跑掉。
是那樣快樂的時光。
在爺爺生重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