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管晨不防平日裏說話細聲細氣的江阮變得如此咄咄逼人,被說得怔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之後語調驀地上揚:“你這個樣子,該不會是,你姥姥死了吧?”
聽見這話的女孩周身一涼,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身形甚至能看出踉蹌。
死了。
這個江阮躲避了一路的字眼,終究還是直直地鑽進了她的耳朵。
沒錯啊。
母親電話裏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是在說這個事實沒錯。
那個騎著老式自行車,帶著她去東市買西瓜,卻因為技術不嫻熟連人帶車一起摔在沙堆裏,爬起來後為了哄大哭不止的她,爽快地約定把當年作為聘禮的三大件之一的自行車賣掉不要的老人,此刻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了吧。
她的神色變化落在管晨的眼裏,無疑印證了她的想法,她的語氣更加得意:“嘖嘖,可真是可惜啊,臨了都沒能見到外孫女一麵,死的時候,心裏不定怎麼在抱怨你不孝呢……”
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女人愕然地用餘光看著狠狠揪住自己領口的女孩,掙紮了兩下卻沒能掙脫,女孩的另一隻手已經高高揚起。
她下意識地閉眼,大腦反應過來後,反而有些欣喜:落下吧,這樣,她以後就別想有好果子吃了。
她害她不能回去又如何,害她差點丟掉清白又如何,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口無憑,在空口無憑的情況下,勝者本就會是掌握更多話語權的她,如果再加上“受害者”的身份,可信度就又大大增加了。
可那隻手並沒有落下。
“用暴力對待暴力,是你這種弱者才會用的方式。”
她愣住。
“你以為你和我說的那番話,隻是我的意氣用事嗎?”
“錯了,”女孩鬆開手,輕輕在她臉上拍了兩下,語氣冷淡,“是你自己親口告訴我,你的所有致命弱點的。”
“所以,管晨,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就是單純的對立關係,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了,你所在意的所有,日後也一定會成為你痛苦的根源。”她鬆開手,一字一頓的認真語氣,使得這番稀鬆平常的威脅聽起來不似怨婦般的詛咒,更似密友間必會達成的承諾。
2
管晨直直打了個冷顫,正想說些什麼來彌補自己一瞬間輸掉的氣勢,鄭新城就沉著臉踏了進來。
“江阮。”喊了女孩子一聲,就劈頭蓋臉地開始訓斥起來,“你有沒有作為演員的基本修養啊,不打一聲招呼就跑出劇組,你知道給我們帶來多大的不便嗎……”
話說得很重,聽起來是動了真怒。
女孩子隻是低著頭聽著訓斥,等他停頓下來,才低聲道了歉,鞠了一躬。
鄭新城還欲再說,看見女孩子抬起頭時腫得跟核桃似地眼睛,話就一下子噎在了嗓子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稍稍平複下心頭的怒火,語氣還有些不善:“你跑下山了?”
“沒有,就是出去散散心,調整下心情。”鄭新城對穿著什麼的一向不太關注,也不會因為衣服的事情起疑心,江阮就麵不改色地撒了個小謊。
“散心?”鄭新城蹙起眉。
“嗯,剛才我家裏打來電話,說我姥姥,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