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逝水靜靜的躺在地上,渾身骨骼盡數碎裂,口中鮮血不斷流出,他想撐起身子站起來,卻發現連挪動手臂都很困難。
“鬼城閻君……黑木……”鍾逝水睜開被血水模糊了的雙眼,眸子中透出銳利的光芒:“我記住你了!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今日的恥辱,百倍的還給你!飄絮…飄絮!你究竟是我的愛人,還是我的仇人啊?!”鍾逝水眼睜睜看著黑木將夢飄絮灌下‘孟婆湯’後帶走,他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鍾逝水第一眼看到夢飄絮的時候,就覺得她美若天仙,不自覺的對她產生了幾分好感;當她被‘鬼城閻君’黑木帶走的時候,他的心裏竟然開始擔心起這個對他深情款款的女子;不過當鍾逝水想到剛才她跟黑木的對話,他又躊躇起來:這個女子,究竟是他的愛人,還是他的仇人?
四周都是斑駁的月光,將滿身血跡的躺在地上的鍾逝水襯托得陰森恐怖,沒有人能夠解開他心中的疑惑,他苦笑著咳出一口汙黑的血液,裏麵還夾帶著不少內髒碎塊。
“看來我又要再投胎一世了!”鍾逝水嚐試了幾次,終於覺得他根本就無法站起,他索性軟綿綿的躺在地上,任冰冷的地麵刺激著他痛楚的神經,“隻是對不起這一世的父母,我還來不及贍養他們終老,自己反而要先死了。”
鍾逝水在心裏默默的為兩個年紀半百的父母祈禱,然後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若下一世我還能憶起今生,我會回來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鍾逝水絲毫沒有死亡來臨前的恐慌,他反而有些期待。剛才聽夢飄絮說,黑木是掌管整個死城(或叫鬼城)的閻君,那麼自己死後,說不定能夠前去死城尋找他們。
“隨著血液的流失,我的生命漸漸的走向盡頭,死亡的氣息也愈來愈濃,想必很快就能再次見到那兩個,一個像牛,一個像馬的家夥了吧?”鍾逝水期待的等待著牛頭馬麵的出現,絲毫沒有快死的人的覺悟。
除了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的父母外,鍾逝水在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留戀。如果真的要找出值得留戀的人,或許剛剛出現在他麵前的仙女般的夢飄絮,就是他最後牽掛的人了。
他很擔心那個美得驚心動魄的女子,會遭到陰氣森森的黑木的侮辱。
“不過再擔心她又怎麼樣?我根本就沒有能力救她,就算是找到黑木,我也是自取其辱罷了!”一時間,鍾逝水有些意興闌珊的歎息道。
他從來沒有感覺到,原來自己是那般的弱小。
“黑木說得對,我在他的眼裏,根本連螻蟻都不如……我今日所受的恥辱,怕是難以洗刷掉了。”鍾逝水自嘲的笑道。
突然鍾逝水艱難的抬起頭來,睜開血跡斑斑的雙眼,努力的看向樹蔭下的那團黑光。
“你又是誰?”鍾逝水以為他是黑木的手下,“是黑木派來取我性命的麼?那也好,你快點動手,免得讓我白白受這麼多的痛苦。”
黑霧慢慢的朝鍾逝水靠近,裏麵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如果你連這麼點痛苦都受不了,那你活著的確沒有什麼用了,還不如死了的好。”黑霧中傳出的聲音很柔和,聽得鍾逝水心裏暖洋洋的,連身上的痛苦都減弱了三分。
“活著本身就沒有意義,死亡反而是我的解脫。”鍾逝水也不理會他的莫名其妙的話,不過他似乎聽出來,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來取他性命的,他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你真的那麼想死?”黑霧突然飄近鍾逝水的身邊,言語中透出宏大威嚴的氣息。
“生與死於我都無所謂,我隻想清除掉我所有的記憶。”鍾逝水淡然的說道,“它們折磨了我九十九世,我不想再受它們的折磨了。”
“記憶是痛苦的根源,同時也是生命存在的意義。如果你遺忘了你曾經曆過的那些刻骨銘心、驚天動地的事,你還覺得你的生命是完整的麼?”黑霧中的人針鋒相對的說道。
“或許你說得對,但是我現在隻想忘記那些本該消逝的記憶!我不想讓上一世的痛苦,延續到下一世來折磨我。”鍾逝水沉默了一下,但是他還是堅定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你剛才為何不向他們討碗‘孟婆湯’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