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2 / 2)

此種時候,他還有心情戲謔!

她不滿地輕輕推了推他,在他臂彎裏尋了處舒服的位置,輕輕閉上眼。

很苦,卻也很安心。

抱住了,她的臉埋進他胸口,再看不見他的表情了,他臉上那些淺淺的溫和的笑容也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緊皺的眉,糾結的眼,身體上的痛苦和內心的煎熬在他眼中交織翻騰。

當每一次的擁抱都需要用盡全力,這個人,也必然是到了強弩之末了,他知道。

他得多努力才能不讓她察覺他雙臂的虛軟、身體的戰栗?

他的胃好不容易將上一頓那些堅硬的異物給打磨消化掉,一輪新的折磨又來了,他仿佛能聽見吃下去的囊磨礪在他胃壁上的聲音,嗤拉嗤拉地疼……

在如此幹燥的地方,居然將他的汗大顆大顆地逼了出來。

她感覺到額頭潮潮的,略詫異,一抬頭,發現他居然在淌汗。

“你在出汗?”她摸了摸他的臉,硬硬的胡茬很是紮手。

他在她一動的瞬間就已經變了臉,重新換上了他溫潤的笑容,目色融融,似北京暖春夜裏的月光,潺潺一片,“我熱啊,這睡袋太熱了。”

“是嗎?”她也覺得暖烘烘的,可並沒有暖到出汗的地步。

“嗯。”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還抱著你,火就燒得更厲害了!”

又不正經!她嗔目而視。

他笑著,“你不懂男人的苦,沒力氣不代表不想……”

她忽然又覺得悲哀了……

眼前的他還在說笑逗她開心,好像他們仍然在春暖花開的北京,他每晚送她回家,家門口的玉蘭花繁繁又疊疊地開了滿樹,他在樹下這般抱著她,親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說著些葷葷的笑話……

那樣的日子,真的恍若隔世了……

眼前有的隻是不見盡頭的黃沙漫漫,連當空皓月都孤獨得可怕。那個玉蘭花下的如玉郎君,現今滿腮胡茬,蓬亂的頭發,一臉沙塵汙垢早已看不見皮膚本來的顏色,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淚水迷蒙了雙眼,她哽咽著不知如何說話,隻是磨蹭著他的胡茬,“等我們安全了……”安全了如何呢?她真的不知該如何用語言表達……

他貼著她的手心輕輕蹭,還是那般溫柔地笑,“等我們安全了,再好好造娃娃。”

“……”她噗嗤一笑,抱著他的脖子,側臉在他頰上蹭,“等我們安全了,我要好好給你洗個臉,洗頭發,再把胡子刮幹淨,你現在髒得都不像我心裏的男神了!”

他的笑容淡去,疼痛和虛弱將他的臉扭曲,聲音嘶啞,卻是努力維持著無比的溫和,“那你現在是嫌棄我了?”

她用力搖頭!她怎麼會嫌棄?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不會嫌棄!

他的表情是痛苦的,聲音卻是在笑的,“嗯……那等我們安全了,你還得給我洗個澡。”

“嗯!”她在他懷裏點頭,就算是戲謔,她也厚著臉皮答應了!隻要他們能安全回去!

“那現在先養養神,睡一會兒吧。”他輕輕拍著她的背。

“嗯。”她輕聲答應,實在已經累到極點了。

懷中的人漸漸沉睡,他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有些發燙了,不過有藥在,沒關係,而且他相信她是頑強的,長在北京的花圃裏,她能開成一束海棠,扔在沙漠裏,隻要有條件,她也能長成一株駱駝刺。

隻是這條件如此有限,隻能全給她了。

他輕輕從睡袋裏爬出來,將他的水壺和她的都放進背包裏。背包裏還有田大叔的一支鉛筆和筆記本,前半本密密麻麻記著田大叔的曆險筆記。

他在空白的一頁寫字。

他是醫生,見過許許多多病入膏肓的病人連握杯子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得很吃力,他理解,可是卻從來沒有親身感受,如今算是體會到了,就如他此時握著筆寫字手都是顫抖的,寫出來的字也遠遠不是他平時的水準。

“流箏”兩個字寫出來,他不禁暗歎,流箏,這樣的字留給你,你可別嫌棄啊……

一鼓作氣把自己想說的都寫了下來,鉛筆夾在這一頁,和本子一起放進背包裏。

坐在睡袋邊,久久地凝視她的睡顏,久到他覺得自己就這麼坐化了,若不是身邊的駱駝打了噴嚏,他便就這樣坐到天長地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