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才恍悟,看著田大叔,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堅定,“大叔,謝謝您陪我到這兒!再見!”

“什……什麼?”大叔震驚了,“你的意思是……?”

“大叔,我還是要繼續走的!”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可是,瞬間又覆上了新的沙。

“你……你是不是瘋了?你走路去啊?還沒走到你的小命就沒了!”大叔著急地來拉他,“小夥子,你聽我說!有專門負責救援的人在救!如果他們都找不到,你怎麼能找到?你要理智一點!”

他也告訴自己要理智,可是,此時的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算黃沙埋骨,又如何?

“大叔,我沒有質疑救援隊的能力,我隻是有一種感覺,她在呼喚我,在絕望地呼喚我,每一次她遇到不開心的事,我都能出現在她身邊,這一次,我不能讓她失望。大叔,她沒看到我,她會哭的,會的……”他眼前浮現出那晚淩晨兩點,她被噩夢驚醒後的畫麵,視頻裏的她哭得像個孩子……

田大叔怔怔地看著他,“可是我……”

“大叔。”他阻止田大叔繼續往下說,“我明白,我自己去,辛苦您了,不能讓您再涉險,您回去吧。”

“那……那你要怎麼去?走著去嗎?”大叔看著這個年輕人,聲音都啞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眼中有一絲茫然,更多的卻是堅定,“可我知道,我每往前走一步,離她就近了一步。”

田大叔深深歎息,將行囊交給他,“這裏有睡袋,有幹糧和水,還有手電打火機等等小東西,我給你的那張圖你收好。”默了默,又道,“祝你好運。”然而,憑他的經驗,能有好運的機會真的不多。

“大叔,那你……”此番回去善縣,也是黃沙漫途,大叔把東西都給了他,自己怎麼辦?

田大叔搖搖頭,“我沒關係,能走回去!你快上路吧!”

接著大叔給他的沉重背包,背在了肩上,“謝謝你,大叔。”

田大叔揮揮手,“快走吧!”

一個人,一個背包,一張圖,就這麼上了路。黃沙吹得幾乎睜不開眼,仍是拿著田大叔留給他的圖,按照田大叔教的方法辨識,計算,比照。雖然生澀,卻也極為細致,不敢大意。

模模糊糊的,看到前方隱隱綽綽的暗影,聽見駝鈴聲或高或低。

他朝著聲音的方向而去,看見的,卻是一隻獨行的駱駝,也不知道如何會出現在這裏,然而,不管怎樣,這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他沒馴服過駱駝,費了好一番工夫也沒能騎著它按他要的方向走,最後索性牽著它步行,直到一會兒熟悉了之後,才騎上去。

這真是一段艱苦而漫長的旅程。

從中午開始獨自前行,一直到天黑,都沒有發現任何跡象。

而他從早上開始就粒米未盡,也不曾喝水,餓倒是沒感覺了,卻很渴,嘴唇幹燥得開裂了,鼻子裏也燥得難受,但是他始終沒有打開背包喝一口水。誰都知道,在這沙漠裏,水就是救命的寶貝,可誰又知道,這樣的尋覓什麼時候是個頭?在沒有找到她之前,他怎麼敢自己喝掉一點點水?

環顧漸漸被黑暗籠罩的沙漠,仍然看不到一點希望……

黑夜再一次降臨了……

氣溫也低得驚人。

阮流箏縮在沙堆裏,隻覺得冷。

她已經在沙漠裏度過了一個夜晚,是今早醒來的。

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人,隻有沙堆,她被埋在沙堆裏。

她大概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她暈過去的時候天是黑的,而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麼位置,也不知道和她同車的人去了哪裏,就連那輛車也無影無蹤。

沙漠有多麼可怕,她如今是知道的,也許他們已經被救走,也許他們連同車一起都被掩埋了。所有的物資都在車上,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水,也沒有食物,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她試著站起來,渾身痛得如同散了架,頭暈目眩,腦門子更是疼得要炸裂一般。嘴很幹,她本想舔舔唇潤一潤,然而卻不敢,隻怕越舔嘴唇會越幹。

她想著是不是要往回走。

然而,極目遠眺,看到的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每一個方向都是一樣的景象,沒有任何標誌和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