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是一件辛苦而且鬧心的事,在司機接送和她自己開車之間她選了後者。
沒有手機終究是不方便的,她想,明天沒有手術,如果正常下班的話,她就有時間去買手機了,然而,第二天中午,司機來醫院找她,交給她一個手機,換了新號。
“阮醫生,寧醫生說先用著新號,過兩天你有時間了,你再把原來的號申請回來。”司機道。
天氣很熱,雖然司機一路開著車來的,但從門口到科室,也跑得滿頭汗了。
阮流箏除了說“謝謝,辛苦了”之類,不忍再說其它。
手機全新的,裏麵什麼也沒有,她也沒心思裝,收了,把自己新號碼告訴科室,隻為科室有事的時候可以隨時呼叫她。
下午下班的時候,她給北雅神外打了個電話,她想問問朱雨晨的情況。
雖然來了西城,但是,朱雨晨的病情一直掛在她心上。
那邊接電話的是丁意媛,也就是說,丁意媛還沒有離開北雅。
丁意媛告訴她,情況很不好,讓她有時間回來看看。
她放下電話就開車去了北雅,的確一天不如一天……
強顏歡笑地和朱雨晨說了一陣話,最後自己在回去的車裏大哭了一場,為朱雨晨,為沈歸,為他們那份感天動地的愛情。
生離和死別,都堪稱人間最痛。
可是,鮮有人去比較哪種更痛,而他們作為醫護人員,卻能深切地體會,死別,永遠比生離痛苦。
有的人,隻要還活著,天涯海角也罷,形同陌路也罷,猶自相思也罷,隻要活著,是愛,是恨,是淡漠,隻想起時一聲喟歎,哦,ta尚在,便已是足夠了。ta可以是別人的愛人,可以在不屬於自己的天空下或悲或喜,但隻要ta還在,便是好的了……
所以,你隻要在就好了,罵我也好,凶我也好,我都不會真正生你的氣……
她一個人哭完,一個人擦淚,再一個人默默開車。
經過他們愛的小巢時,她方向一轉,情不自禁開了進去。
在自家單元樓下停好車,正好遇到樓下的大媽。大媽還記得她呢,熱情地和她打招呼,“這是寧醫生太太啊!”
“是的呢,大媽。”她臉上的皮膚繃得緊緊的,淚痕猶在,卻極力展顏。
“怎麼一個人呢?寧醫生呢?”大媽還不知道寧醫生出國了。
“他忙工作呢!我先回家!”她和大媽一起走進樓道裏。
進電梯,一路和大媽說說笑笑,好像他真的隻是在值夜班,離她不過一晝一夜的距離。
自他走後,家裏就沒人來過,厚厚的一層灰。
她是真的沒那個精力全部打掃,隻收拾了客廳和廚房,也沒有吃的,她給自己煮了一碗白水煮麵,調了味,坐在茶幾前她常坐的地方,一邊拌著麵條一邊挑電影看。
挑來挑去也不知要看什麼了,隨意放了一部。
有時候人並不是真的需要看電影,隻是需要一些聲音讓這個偌大的空間充實一點,那樣就可以假裝自己不是一個人,就好像他曾經在身旁時那樣。
用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媽媽,告訴她,今晚不回家了,結果發現兩條新的彩信。
打開,熟悉的字體,熟悉的紙張,寫著很多很多字,他還從來沒寫過這麼多字給她,分成兩張照片發給她的,她還要放大了才能看清楚:老婆,對不起,我為昨天的話道歉,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把握不到你的感覺。
我和你都說過,不想再吵架了,可是我仔細想想,吵架未必是壞事,至少說明我們都想溝通,想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某種程度來說,這是一件好事,最怕的是,什麼都不說,最後莫名其妙的,故事就結束了。
然而,吵架總歸是一件讓人不愉快的事,甚至傷心損肺,折磨得人憔悴。所以,我還是把我的想法用信的形式寫下來吧。
老婆,這是我第一次給女生寫信,我等不及郵政慢吞吞的服務越過重洋把它送到你手上,所以還是這樣拍給你看。
我知道我的性格在某些方麵很古板,古板得不像一個年輕人,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就是這樣的我,好像很難改變。比如,你跟薛緯霖吃飯喝酒這件事,我不想再指責你什麼,也許你認為薛緯霖是你朋友,可在我眼裏不是,他是一個對你有企圖的男人,在我看來,明知你有老公,還要向你獻殷勤的男人,再如何出色我也是不喜的。也許你認為跟朋友出去喝酒沒什麼,但在我看來不是,你醉得一塌糊塗,如果發生意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