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箏沒有再說其它。的確,分開是不可能了,溫宜和寧守正這個年紀,又是這樣的家庭,還真沒這個臉離婚,也離不起,離了,這兩大家的關係怎麼辦?而且,就算離了,這麼大年紀還第二春溫宜的性格也是接受不了的,隻是,這麼幹耗著,對溫宜來說,真的需要強大的內心來支撐。
“真的挺好的。”溫宜含笑看著她,“你們孝順,你和至謙又好,我心裏就特別開心,其實憋不憋屈不過是放下兩個字,跟是否在一起沒有關係,不在一起,也要放下了才舒心,在一起,也是一樣,權衡利弊,這樣挺好。”
“那……爸爸現在……”她在這個家裏感受不到寧守正存在的氣息,她甚至擔心,寧守正會不會因為在溫宜這裏得不到原諒,又會犯老/毛病。
溫宜搖搖頭,“不知道,我已經不過問他的行蹤,這樣反而灑脫了,真的,放開了,心也就寬了。從前我倒是真的時時防著他,監控著他,他們男人出入燈紅酒綠的地方多,他的助理是我的人,時時跟著他,一舉一動都報告給我,他也免不了的逢場作戲走過場,可真有什麼實質性的關係也不敢,不過開開玩笑耍耍嘴皮子。但那又怎樣呢?我倒是管住他了,我自己又何嚐輕鬆?成天繃著一顆心,累!而且,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再防也防不了的,比如……”她失笑,沒有說完,“不如索性放開了,還真的舒坦了。”
這個感覺,阮流箏是感同身受的,她何嚐不曾走過同樣的路?
她讚同地點點頭,“其實,放開的關鍵是在不在乎,不在乎了,就什麼都放下了。”
“是!所以啊,現在這樣就挺好,而且,人也是奇怪的,你越在乎的人,他反而不在乎你,他在乎的永遠是那個不在乎他的人。”溫宜輕笑搖頭,淡淡失落,“他心裏是真的有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走了,也帶走了他的牽掛,我和他柴米油鹽做夫妻,嗬,從前我常常想,如果當初我不那麼維護他,反而成全了他,我一個人帶著至謙單過,是不是他放不下的就是我了?”
紅玫瑰與白玫瑰麼?
阮流箏搖搖頭,“媽,我倒是覺得,真正能讓一個人記住並且感動的,恰恰是柴米油鹽的生活呢。”
溫宜笑了,“傻孩子,那是你和至謙。”
是嗎?她不了解溫宜和寧守正,無法再繼續評論。
“對了,小想沒有再找到,寧想心裏的坎過去了嗎?”她換了話題。
“哪有那麼快?小念還在家裏呢,看見小念就會想起小想,何況寧想這孩子極重感情,要忘記隻怕要很長時間,但是到底小孩子,哄哄也能過去。”說完又歎息,“別說寧想了,到底養了這麼久,就這麼走失了,我們大人心裏想起來都難過,小想這名字還是從寧想自己的名字裏取出來的,要陪他爸爸過一輩子的呢,人總是有感情的啊……”
這句話似曾相識。人,相處久了總是有感情的,所以,這也是在說溫宜和寧守正嗎?阮流箏聽著,有些怔怔的。
陪溫宜說了一陣話,下午和溫宜一起帶著寧想去上興趣班,而後三人還在外麵吃了頓晚餐,順便還陪著溫宜血拚,買了一後備箱東西,溫宜看起來興致很高……
不管哪一種生活,自己選擇了,總要好好過的啊……
嗯,每個人的初衷,都是想要好好過的啊,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將諸多的苦難不公平地加諸到人身上。
比如朱雨晨。
朱雨晨第一個療程的化療和放療終於結束了,原本長出來的青青發茬,又盡數落光。
經過了這一輪治療,朱雨晨更瘦了,送朱雨晨離開醫院的時候,阮流箏無端的,竟然想起了紅顏枯骨四個字,實在是太大的不吉利,內心裏把自己狠狠罵了一通,可是,脫去了厚厚的衣服,裹在單薄夏裝裏的朱雨晨,真的瘦得可怕。
痛苦的化療和放療,將朱雨晨最後的那點鮮妍也磨掉了,雖然她仍然在努力微笑,可是那朵晨曦中的梔子花已經開成了殘敗的模樣。
這個痛苦的過程,全是沈夫人和朱雨晨自己撐過,沈歸,無法回來,朱雨晨也不會告訴沈歸,她有多痛苦。
朱雨晨坐進沈家的車裏,手臂纏著阮流箏的腰,夢幻般笑著,眯著眼,“姐姐,下個月沈歸要回來了,說是……要和我去登記,我就能成為他真正的妻子了,姐姐,我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