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清晰晰在腦海裏的隻有幾條,可寫著寫著卻越來越多,不知不覺,竟然寫了滿滿一張A4紙。

自己再細細一看,其中有很多繁瑣的保養之道他自己是一定不會去做的,一聲歎息,又開始去繁化簡地刪。

“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裏歎什麼氣?”

有聲音響起,隨即,有人坐在了她身邊,一手摟著她,一手拿起茶幾上的紙,開始念,“定鬧鍾,早七點,午十二點,晚六點,一定三餐定時,上午十點,下午三點加餐……”

他低頭看著她,“寫給我的嗎?”

“嗯。”她靠在他肩膀上,點頭。

“可是,如果在做手術怎麼辦?”他低頭在她鼻尖上親了一下。

“所以你看我又劃掉了!”她有些沮喪地說,第一條她就知道做不到。

他快速瀏覽了一遍,底下寫了好多,不準吃方便麵,不準吃油炸,不準喝飲料,早中晚分別吃哪些食物等等,細致得連他幾點鍾能喝水,幾點鍾不能喝都寫得清清楚楚,然後大部分又被她劃去,大概她自己也知道他做不到。

心內暖暖的,連帶著胃也暖暖的,很是舒暢,放下紙,將她整個抱在懷裏,“我隻要想到你,什麼都不吃,胃都舒服。”

“少貧嘴!”她橫他一眼,眼眉間卻是萬般不舍,眸色如絲,纏得他亦心絲萬絛。

“我會好好愛惜自己的,不為我,也為你,不要擔心了。”

“不信你,沒有誠信!”懶懶地就這麼窩在他懷裏,想起了他抱小想和小念的時候。

“要不明天我去稱一下體重,你記著,回來輕一兩你罰我一次怎麼樣?”

“罰你幹嘛呢?”

“你說呢?”他笑。

“額……”就知道他沒正經!“你看看!讓人怎麼信你?”

“不如,今晚先預支一次懲罰吧!”他抱起她,往臥室走去。

“額……”

所以,到底是罰她還是罰他?!

臨走前的最後一天,兩家人約在一起吃了頓飯,算是給他踐行。

自那次訂婚宴後,就不再有過這樣的聚餐,阮流箏甚至沒再見過溫宜和寧守正同時出現。而這一次,似乎溫宜和寧守正並沒有什麼改變。

飯局很是熱鬧,有溫宜在是不愁冷場的,總是那麼言語得體收放自如,加之多了個寧想,所以即便自始至終溫宜、寧守正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阮家的人也沒看出什麼異狀,何況,寧守正不時和阮建忠交流幾句,還會問問阮朗事業的發展,一切都是如此融洽。

阮朗的確是懂事了不少,在寧守正和溫宜麵前對姐夫推崇備至,更提自己有現在的進步,姐夫不但是他的兄長,更是他的老師,裴素芬則順著這話把寧至謙誇上了天。

哪個父母不喜歡聽自己孩子被誇?雖然溫宜謙虛著,但眼眉間的喜悅和看著自己兒子時的滿意卻難以掩飾,當然也誇著阮流箏,“我跟流箏真是非常投緣,你們說至謙這好那好,在我看來,至謙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選對了老婆。”

聽著長輩說話的兩個人相視一眼,他微笑,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阮流箏回握的同時也覺得溫宜實在太會說話,裴素芬聽著高興,也當這是溫宜的場麵話,“親家,有你這麼疼箏兒,也是箏兒的福氣,我這心裏高興,真的。”

溫宜玲瓏心思,“姐姐,你當我說漂亮話呢?我這是實打實的心裏話。是,我這兒子不錯我知道,從小到大不知給我臉上貼了多少金,那些虛的東西在外人眼裏看起來金光閃閃,可我一個當媽的,我隻希望他開開心心的,有人陪,有人懂,有人伴他一輩子,就夠了。這些啊,我以前也不懂,現今年紀大了,才越來越參透。”

“這話說得實在。”裴素芬握著溫宜的手,“他們兩個和和睦睦的,是我們共同的心願。”

溫宜含笑點頭,而一旁,寧守正看著她,目色漸漸恍惚。

寧想是坐在阮流箏身邊的,拉了拉阮流箏的袖子,“媽媽,什麼叫有人懂?有人一輩子?”

阮流箏摸摸他的腦袋,笑,“就是會關心爸爸,一直和爸爸在一起。”

寧想恍悟,“這麼簡單啊,那我們這麼多人都懂,都一輩子的!”

這句話聲音大了些,大家都聽見了,溫宜和寧守正看著寧想,一時怔了。

人活一世,熙熙有為,驀然回首,卻獨獨失了那顆赤子之心,糊塗了一世,參悟了一世,不如稚子小孩偶得的不成語法的一句,或許,很久很久以前,每個人也都曾如寧想一樣把世事想得如此簡單,是有的吧,大約是時光太遠,已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