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所思地點頭,“你去做雙腎B超了嗎?”

說著,她站遠了點,不敢回頭看。

良久,悠悠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流箏……”

“嗯?”

半晌,沒聲音了。

她詫異地回頭看,他緩緩走著,“算了,以後再說。”

什麼以後再說?

她正皺眉思考著,他越過了她,在前方說,“快點,我送你回去,我要早點睡。”

她沒敢耽擱,畢竟,手術事大。

手術那天,她準備好些耐餓的吃食,用保溫裝了,為防手術時間過長,她還帶了些能保質的食物,一大早開車帶去了醫院。

其實護士是有準備的,但她閑著也是閑著,何況,他昨天說了讓她帶些。

她是他的學生,她的助手,這台手術他沒要她參加,她這個助手便隻能做這些小事了。

丁意媛那天是休息的,一大早也跑來了,在他、程、吳三位醫生麵前為他們打氣,“我挺你們!你們是對的!救死扶傷是第一位!加油哦!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爸也同意你們救!放心吧!”

丁意媛要他們放心的意思是,出了事有人頂責了。

不過,那又如何,就算手術成功,他們的行為也不會被表彰,但是如果失敗,她真的不敢想會怎樣,就算程序規範的手術,失敗了的,如今醫鬧的一鬧,各種毆打醫生逼醫生下跪的事件都偶有耳聞……

可是,他要的自然不是表彰,也無所謂害怕,他說過,他隻要對他所立的誓言有交代。

每一個從醫者都曾立過的誓言:我誌願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於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鑽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麵發展。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到此時為止,病人的家屬還沒找到。

耳邊回想著這錚然誓言,她看著他走進手術室,看著他進入無菌區,看著所有人開始忙碌,看著巡場醫生和護士穿梭,她不自禁熱血沸騰,眼角竟然濕潤,不僅僅為他,而是為這個團體,為所有默默無聞在醫藥事業工作的普通人。

當然,她並不覺得這很偉大,和許多工作在平凡崗位的人一樣,這隻是一份工作而已,她隻是覺得感動,而她今天能做的,隻在角落裏,默默地祈禱,為生命,為他。

九點進的手術室,快傍晚的時候來吃了點東西,喝了兩口水,吃東西的時候也顧不得看她,更不知道她手裏拿給他吃的是什麼,掐著點,胡亂咬了幾口,去了個洗手間,然後急匆匆回來,對她說了句,“你回家去。”

重新洗手換衣無菌上台。

她沒有回家,後來程醫生和吳醫生也輪換抽空吃了點東西,手術繼續進行。

對於她而言,所有的時間都凝成了一個等字。

等。從傍晚等到深夜。

再從深夜等到淩晨,從淩晨到九點。

已是二十四個小時,手術還沒結束。

她竟然一點也不困,手術台上有多緊張,她就有多緊張。

九點多的時候,他青著一張臉來了,看見她,意外了一下,不過,沒有時間說別的,仍然是飛快吃了點東西,喝了幾口水,奔向洗手間,再迅速返回。

直到下午兩點多,曆時二十九多個小時,才終於結束。

程舟宇和吳泉結束後當場癱倒,累到脫力。

護士叫他們,他們擺擺手,“休息一會兒,一會兒……”

他倒是走了出來,一張臉青得不像話,隻那雙眼睛倒是格外明亮,在她眼裏,二十九個小時,他好似瘦了一些,所以眼睛看起來更大更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