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把頭埋在被褥上,仍難掩臉頰飄飛的羞紅:“你說還有誰?”
楊飄飄若有所悟:“是他?”
陳美點頭。
“你什麼意見?”
“我舍不下他,我……”
陳美忸怩地瞥了楊飄飄一眼,像罪犯似的垂下頭等待法官的宣判。楊飄飄氣咻咻地望著陳美,許久不言語。陳美沮喪地抬起頭,說:“你不高興就算了。”
楊飄飄罵了一句“傻逼一個”,然後翻身下床,穿衣服換鞋。
陳美驚叫:“你要出門?”
“你睡著別動,我出去給陳青白添把火!”楊飄飄換上白天的衣服,完全變了個人。陳美欲製止她,說:“站了一天,你不嫌累?”
楊飄飄詭秘一笑:“我不覺得累。”
陳美不言語了。
楊飄飄出門來,在小區裏給龔一打電話:“龔一,工人們為了你們三個都跟公司幹起來了,你們不去幫幫忙嗎?明天有報社、網站、電台、電視台的記者要到公司采訪,你們不想把陣仗搞得大點、熱鬧點?有句詩怎麼說來著,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該是你們嶄露頭角的時候了,膽子再大點,我給你提個小小的建議……”
此時,龔一、徐衝和範進軍聚集在玉林的一家茶坊包間裏,正在為次日的活動犯愁呢。原來,下午的放假通知對工人的情緒影響很大,內部出現嚴重分歧。少數人希望繼續鬧,但多數人不讚同,認為工人跟公司作對,最終吃虧的還是工人。他們希望明天上班就複工。
龔一把楊飄飄的建議一說,徐衝、範進軍似乎看到了希望,重新振奮起來。於是,三人緊急搜尋資源、商討對策。分工確定、分頭行動,約好明早七點半公司大門處碰頭。
深冬的夜晚,天空烏沉沉的,一顆星星都沒有,間或飛來幾星夾雪的雨粒。到了後半夜,起風了,雨粒被風吹成細碎的雪花,天女散花般飄飛。雪花越飄越大越飄越稠,終成漫天大雪。不過,好景不長,一個時辰不到就漸漸稀疏起來。
雪花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灑一地的眼淚,留一腔的眷戀。
8.中國區總裁給全體員工的公開信
一場雨雪讓成都的街道煥然一新,仿佛用水漂洗過似的。天空陰沉依舊,但空氣清新了許多。
陳青白頂著寒風騎車拐上三環路,頭頂的桂花樹葉上,露水珠兒滴滴答答往下掉,碰巧掉進頸項,寒徹肌膚。她的心也如這露水一樣沒有一絲絲暖意。
往總部工業園區方向騎行不多會兒,她發現三環外側機動車道上車輛速度很緩慢。好在非機動車道還算順暢,然而越往前騎,塞車的情況越嚴重。三車道的路麵停了5輛甚至6輛車,車尾連著車頭,頭尾間的縫隙過人都難。
千萬別把非機動車道給堵了,陳青白暗想。但很快她就覺出不對勁來,陸陸續續有汽車擠進來跟自行車、電瓶車搶道。又騎行200多米,非機動車道被完全霸占了,並排的4輛小車把道堵得死死的。沒有辦法,陳青白隻得下車,將自行車抬上人行道推著走。
驀然回首,三環路簡直成了一個巨大的停車場。
各色各式的車輛密密匝匝地蔓延開去,仿若一條彩帶飄懸在兩棟樓宇之間。喇叭聲尖利而囂張,此起彼伏,公雞打鳴兒似的。司機從車窗伸出頭,拉長脖子朝前方張望,更多的司機鑽出門,站在車旁不耐煩地罵:“大清早上路就塞車,真是撞鬼喲”“咋個搞的嘛,格老子”“交警都死哪去了?光拿錢不幹活嗦”“中國人就這素質,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這下好了,都走不成”、“前麵該不是出車禍了吧?”“早曉得是這個樣子,我該在床上多纏綿會兒再走”“遭羅,今天又要遲到挨罰了”“聽說有人把道給攔了”“好像是一個外企的員工在鬧罷工”……公交車等不及了,“嘩”地撕開兩道裂口,一鼓作氣地吐出一大堆人,人行道擁擠起來,行人、自行車、電瓶車蝸牛般向前蠕動。
“菩薩保佑,但願不是我們公司的工人幹的。”
陳青白把塞車與昨晚的工人罷工聯係起來,行進得更加艱難。她真擔心是公司的員工把道給攔斷了。這幫衝動、任性、不服管教的“80、90”後,什麼壞事幹不出來?她困惑,上班早高峰交通主幹道受阻,交警就這麼坐視不管?
越往前推行,陳青白的心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