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您已經遲了。”身著白色製服的服務生麵無表情地笑了兩聲,托舉令牌的手並未因脖頸上鋒利的劍刃而卻步分毫。“這把劍不該落在我身上,因為無濟於事,”他微笑,“您這樣的反應早在眾人的意料之中,沒有盡早叫醒您,刻意讓您錯過這個時間段,是其他閻君大人們的別有用心。”
看著漸漸不再有聲音的陸城,地上半跪的人站起了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後,點上了一根高邦的雪茄。他轉身,不知從什麼地方隨手取來了一套黑色的西裝,套在了白色的襯衫上,與此同時,那副與平日裏大相徑庭的麵容也開始慢慢變化。
直到這一刻,陸城才回想起了那個眼神的出處。因為這世界上能將生死看得如此淡漠的人隻有一個,而這個人習慣回報以這樣兼具嘲諷與憐憫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三代卞城君楚寒,身死於昨夜燈下的雪中。”吐出了口中的淡淡煙霧,他的表情未起半點波瀾。“寒雪夜中生,死時白霜泣。這個名字取得很好,無論是人還是劍。”
“凶手是誰。”
陸城閉著雙眼,為的是不讓紅了的眼眶展現在外人麵前,不多說話,是為了克製自己的情緒不在這個時間點爆發。
“不知道。”葉天行微笑,“不過作為縱觀這一切的局外人,我倒是可以免費告訴你他把你當做自己親生兒子的原因。”
“說。”
“因為一個美麗的誤會。”葉天行笑了,“還記得你從食心鬼手中撿到、後來又送給唐月緋的金色玫瑰項鏈麼?那是楚寒多年前送給自己愛侶的定情之物,他們兩人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在一起,但是卻留下了一個兒子。至於那個兒子,剛好先你斬殺一步,死在了食心鬼的手下。”
“多麼可憐的人啊。”他看著窗外的天空,神情肅穆的像是一場歌劇中的最高潮。
“一生都在錯過。錯過了愛人,錯過了兒子,錯過了想守護的一切。他在努力,他在爭取,可惜命運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可悲可歎的遭遇,終究還是迎來了一個最可笑的結局。我該如何判定他的一生?是成功或是失敗?悲劇或是喜劇!也許吧,作為冥君而言他是為數不多敬重的人,除此之外,他還是個好父親。”
“原來如此。”陸城歇斯底裏地笑了兩聲,終於還是睜開了雙眼。
怪不得會把自己誤會成自己的兒子,怪不得堂堂的閻君會如此折節下交。
他一直以來想不通的事情突然有了解答,可惜的是某些欠下的債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再還清。
“凶手是誰?”他看著葉天行的雙眼,眼神中沒有預想的憤怒,隻有一片死寂。
“你已經知道了,何必多此一舉向我確定?”
“好。”陸城點頭,“有什麼話趕緊說吧,無論怎樣,謝謝你的回答。”
“卞城王的身死,導致你直接晉升了卞城君的席位。無論是閻君不具備票擬資格還是楚寒死後的票數變更,最終的獲勝者都理所當然地落在了張慕言的身上。”葉天行放下了手中的雪茄,“去吧,葉兮會在地下室的最後一層入口處負責接應你。他們的意思是讓你幹脆睡過整個儀式,而我的意思是你於情於理都該去見證一下那位即將誕生的冥君。”
“明白,有些賬該是時候算一下了。”他微笑,沾染淚花的手指撫過了黑龍的劍身。
王從天降憤怒猙獰。
很多年來未曾開過的殺戒,今日,恐怕真的難逃一些總賬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