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妖怪抬起頭看著陸城,眼神中的感情很複雜,有憐憫,有不忍,有嘲諷,有慨歎。他用側過頭來的餘光瞥了一眼妖族眾人,“這個人想要救我們脫離所謂的苦海。你們呢?你們是希望就此機會避世,還是繼續去戰場上拚一個死活。”
一幹妖眾們麵麵相覷,雖然間有疑問,但是他們從老妖王眼中讀到的東西已經足夠多。
“我們選擇避世。”
“避世。”
“不打了。”
“沒有意義的戰爭。”
聽著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聲音,陸城緊繃的臉上終於泛起了一絲由衷的笑意。
“謝謝大家。”他逐一點頭,如果不是負傷在身動作幅度不能太大,恐怕此時已經衝上了前去與眾人一一握手。
“你不需要謝我們。”老妖怪的神情依舊是那樣淡漠,“你所欠的情,之前那一劍下已經還得一幹二淨。走吧,回你來的地方,這裏不屬於你,我們的未來,也不需要由你一個外人打拚。”
“再見麵,希望還能叫一聲朋友。”
話已至此,陸城也明白不必多言。
向著來時的方向,他拄著手中的長劍,一步一步地踱向遠方。
期間小狐狸想要上前扶他,卻在腳步剛剛邁出時就被老妖怪拉住了手臂。
這個向來喜歡拉郎配的老不正經,第一次在自己孫女和這個認準的孫女婿麵前親手樹起了一道隔閡。
“他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他說著這樣的話,看著陸城遠去的背影,不再作聲。
哪來的什麼路呀。他望著黑色的天空,突然不自覺地笑出了聲。如果可以讓人在生存和死亡間做出選擇,那麼戰爭就不應該叫戰爭,而應該叫遊戲。
荒原上的眾妖們看著那個傻子離去的背影,終於也忍不住發出了捧腹的笑聲。起先的聲音還很小,直到有幾個人模人樣的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那毫不掩飾的嘲笑才徹底的迸發了出來。隨著夜風飄蕩,那笑聲很冷,也很淒涼。
……
在失去意識之前走到通冥殿的勢力範圍。這是陸城混沌的腦海中僅存的意識。
捂著身上的劍傷,紅色鮮血滴了一路。
能用自己的方式解決這個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衝突,這讓他覺得流再多血也值。
“君子劍本是斷腸刀。”此言不虛。捂著胸口仍在往外滲著鮮血的劍傷,他突然覺得自己下手的確是重了些。本以為仗著妖皇真身的身體素質又是在靈能強大的妖族龍穴,怎麼著也該能撐住這一劍之威,故而沒有動用血液凝固的屍王本相。現在看來,應該是吃了一個動手前沒有過腦子的大虧。
這筆賬他會算在張慕言的身上。某些真相正在浮出水麵,他隻是在等一個合理的時機。
事不由人吧。
強者生殺予奪,弱者聽人擺布。
今天的事激發出了他久違的血性,也讓他明白是時候表明一下態度,教教某些不知死活的人通冥殿到底該由誰做主。
西風烈。
猛然興起的風吹散了曠野邊緣的霧色,拄著名劍的陸城從濃霧中走出,看到原地待命的通靈血脈後,強撐身體的意誌終於迎來了短暫的鬆懈,稍稍一愣後便倒在地上毫無征兆地昏了過去。
深入地表三尺的魔劍一聲震天的龍吟,化作一條墨色蒼龍順著他的手臂盤旋潛入了衣服內側。幾個大驚失色的通靈人確認了一眼來人,二話沒說衝到了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