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頭顱的價格 (2)(1 / 2)

海麵變得平靜起來,船輕快地滑行。帕內特的手腳都綁在船板上,他就不停地動他的嘴,顛三倒四的背小時候學的詩。可惜聽眾隻有一個卡來卡。他可不關心詩的韻腳,隻是偶爾潑點海水在帕內特頭上,或者給他蓋上席子擋住陽光,或者喂他幾口可可奶,當然,每天還替他梳兩次胡子。

他們平靜地航行著,但貿易風越來越強,船也越來越慢,卡來卡隻好冒險向東航行。這時帕內特的臉色也漸漸地開始恢複了正常的顏色,而不再像腐爛的海藻。

卡來卡一有機會就登上一些小島,用鍋煮一些米飯和土豆,但這是很危險的。有一次兩個白人劃著小艇把他們截住了,卡來卡來不及隱藏逃亡黑奴的痕跡,他也沒這樣做,他隻是在對方劃到五十碼左右的時候,用步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對方中的一個被打死了,他們的船也給打沉了。

“我這邊有個彈孔,你最好把它堵上。”帕內特叫道。

卡來卡解開他的繩子,堵上那個彈孔。帕內特伸了伸胳膊,好奇地東看西看。

帕內特瞪著卡來卡說:“我說,你是真的,不是個幻影。看來我好多了。”

停了一會,他又問:“你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芭比。”卡來卡回答。這是巴格維勒的土語名稱。

帕內特吹了聲口哨,駕駛這種連篷都沒有的船跑上八百英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禁對卡來卡肅然起敬,這個小個子黑人真的很了不起。

“那麼,芭比是你家?”帕內特問。

“是的。”

帕內特說:“好吧,船長,繼續前進,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帶我到這兒來,但我想我會知道的。”

起初帕內特還很虛弱,但卡來卡的可可豆和甜土豆使他恢複了力氣和神智。後來他品著鹹鹹的海水居然能好幾個小時完全忘記酒這種東西。而且奇怪的是,當酒精在他體內漸漸消失,福浮堤的經曆也在他的記憶中消失了。這真是兩個古怪的水手,一個土著,另一個是正在康複的病人,但他們相處得還很不錯。

第三周時,帕內特注意到卡來卡有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他們的食物吃光了。

“嘿,不能這樣。你把最後一點可可豆也給我了,你得給你自己留點。”他叫道。

卡來卡隻是簡單地回答了一句:“我不喜歡吃。”

海天之間隻有海水拍打船底和船板的咚吱聲。帕內特一動不動地想了好幾個小時,想了很多事,有時眉毛痛苦地皺成一團。的確,思考並非總是旅途良伴,尤其被拉回過去的記憶不見得那麼好受。但帕內特現在卻不得不回憶起他荒唐的過去,他一次次地想逃離它們,但他現在覺得無處可逃,他想自己隻有麵對過去,然後擊倒它們。

在第二十九天,他們所有的吃的隻有一點點水。卡來卡用可可豆殼舀上這點水,讓帕內特喝下去。現在,這個異教徒又承擔起了照料帕內特的責任,直到他把桶板上的最後一點水刮到刀刃上,滴進帕內特的喉嚨裏。

在第三十六天,他們看見了格塞爾島,那島就像一堵綠色的牆從水平線上冒了出來。卡來卡可以鬆一口氣了,他已經航行了整整六百英裏,而且用的這條船沒什麼航海裝備,甚至連海圖也沒有。這確實是個了不起的成就,但他們並沒停留多久,很快他們又出發了。

早上風還不錯,但到中午就停了。海水變得像油一樣黏稠,空氣讓人發悶,卡來卡知道風暴就快來了,但他別無選擇,他隻能繼續前進。他把所有東西都綁在船上,然後集中力量劃槳。不久,他看見前麵有一個帶白色沙灘的小島。最後,距離島還差兩英裏時,風暴來了,盡管如此,他們已經算比較幸運的了。

這時卡來卡瘦得隻剩皮包骨頭,帕內特也隻能勉強抬起胳膊,而海浪就像從礁石上冒出來的火苗,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地向他們的船打來。沒人知道卡來卡是怎麼幹的,但他最後還是讓船靠岸了。

就像是命中注定,那個白人一定要被他一次次救下來。當他們上岸時都快暈過去了,不過都還活著,而且卡來卡一直緊緊地抓住他白人朋友的衣角。

他們在這個島上待了一個星期。帕內特用島上無窮無盡的可可豆把自己養胖。卡來卡則在修補他的船。船嚴重進水了,但他的貨物完好無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磨難快到頭了,巴格維勒島,卡來卡的家鄉,就在海峽的對麵。

“芭比就在那邊?”帕內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