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漫步到特法拉加廣場,站在六月的陽光下,看著廣場上的鴿子。他在那兒站了很久,甚至太陽躲到雲層之後,他還在那裏流連徘徊,在旁人看來,他隻是一個百無聊賴的遊客而已。
因為他是個謹慎小心的人,因此那天黃昏,從紡車俱樂部跟蹤珍妮到開心遊樂場後大衛就在一棵樹下停車,遠遠看見她和一位黑發男子談了一會兒。然後,她迅速吻上他的臉頰,回到自己車上。大衛看不太清楚,但他相信那人就是奧本。
那人目送珍妮駕車離去後,鎖上自己的車,朝通往開心遊樂場的小路走去。那時是晚上八點剛過,天還沒黑,四周散步的人太多,大衛不敢冒險開槍,他必須按計劃等到天黑。
他跟著奧本走,穿過越來越多的年輕情侶和少男少女,擦過長發飄飄的少女身旁,偶爾也碰上一些老年人。現在街燈全亮了,耀眼多彩的燈光,照射出年輕人紅紅的麵頰,但這一切都與大衛無關,他現在需要做的隻是緊緊盯住前麵這個男人。
奧本走進辦公室,在裏麵停留了很久。大衛在等候的這段時間裏,覺得手槍頂在肋骨上熱乎乎、沉甸甸的。
奧本又出現了,他緩緩地在各攤位中走過,輕輕拍拍胸前的口袋,他有錢。他停在一個攤子前,玩了幾次球,贏了一個椰子,但他沒有拿,叫攤主自己留著。最後,他走進一座黑漆漆的木頭建築物中,玩了一會兒小汽車,他果然如珍妮所說像個孩子。大衛也跟過去,開了一會兒。當他看見那人黑黑的臉上,閃著磷光時,他鬆了口氣,珍妮完成了她的任務。
他們在黑暗中拐了一個彎,滑行經過一個亮著燈的地區,大衛取出外套下麵的手槍。現在,就在這兒向那個發光點開槍,任務就完成了。
不過,這就成了有預謀的凶殺了,過會兒在黑暗的小路動手,才像搶劫,這更有利於自己的逃脫,於是他又把手槍收了起來。
奧本離開汽車,穿過一道室內的拱廊,經過一排排的吃角子老虎機。前麵還有一個人口處,叫做“風洞”,奧本走進去,大衛緊跟著也走了進去。
他記得“風洞”這地方,因為下午他來過。“風洞”有個出口處,通向停車的小路。奧本是抄捷徑回去。洞穴本身是岩石和混凝紙構成的,是個情侶和兒童喜歡的地方。
大衛看看手表,時間是差五分十點,等奧本出了這個地方,踏上小路時他再開槍,那時候天也該黑了。他再次掏出手槍,緊貼著腰,洞裏有些人,等他們抵達出口處時,隻剩下他們兩人了。現在奧本肯定意識到有人在跟蹤,因為他麵頰上的磷光隨著他轉頭而來回擺動。但是不管怎樣,當他們走到外麵時,大衛就要躲在黑暗中,奧本則永遠躲不過。
在“風洞”盡頭,有一條厚厚的布簾,奧本就穿過那布簾消失了。大衛知道是時候了,因為奧本可能正在等候他,他彎著腰跑過布簾,臉上感覺到外麵涼涼的空氣。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外麵的天色仍然很亮。
那個愛爾蘭人先發製人,向他開了一槍,大衛隻覺得胸部一陣灼燒的疼痛。
紡車俱樂部在淩晨三點關門。
奧本走進俱樂部辦公室時,隻有查爾斯和珍妮在裏麵。奧本一手握著手槍,另一手拿著大衛的消音手槍。
“這是怎麼——” 查爾斯沒想到進來的會是奧本,驚駭的一句話都沒有說完。
“沒想到吧?你們倆應該都沒想到吧?沒想到我還活著。”
珍妮向他走去,但他用手槍指著她,讓她別靠近。“真笨!請美國槍手來殺我,你應該自己下手。珍妮吻我,在我臉上留下一點光,可是你們的槍手仍然像在紐約一樣,不知道倫敦緯度在紐約北麵十一度的地方,在六月中旬,這兒的天色,晚上十點鍾後仍然亮著。可是珍妮的劣質唇膏卻出賣了他,她的吻讓我臉頰發癢,所以我用手擦了臉頰,很不幸的是我在風洞中無意間看到了手上發光的磷粉並發現了身後跟蹤的腳步……”
“你想幹什麼?”查爾斯啞著嗓子問。
愛爾蘭人隻是微笑,好像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像一隻貓在欣賞自己的獵物,當查爾斯想趁他不備向桌子地下 伸出手時,奧本立刻扣動了扳機,倫敦的天也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