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雪不明所以,懷抱雋陽隨徐慕九走過去,聽得徐慕九聲聲的怨忿。
“你可知那蘇侑什麼來頭?原是解守徵尋來隱藏自家天奉宮形跡的。”
“隱藏自家形跡?”
“你且不知,後院的小閣裏虛虛掩著個往地底的入口,天奉宮和蘇侑可都做不出這等蠢事,瞧著便是解守徵還有準備。”徐慕九低聲道,“我那時同你說了什麼你怕是早就忘記了。”
白靜雪緊了緊雋陽,應道:“你說解守徵不敢光明行事,恐時局變轉。我自然都記得。”
“白靜雪,我本與你不同。”徐慕九忽然轉了話鋒,語氣沉沉的像是蒙上了厚厚的塵土,“我是昪國人,本不用管你們的紛爭,可我活了這麼多年,除卻昪國的那些刺客,傾心之交也就隻有你和嶽禹城。你我論過生死。少時我應過你,隻要我不死定是要護你周全。”
“你怎麼……提起這個?”白靜雪心下忽然揪緊,慌忙伸手攥住了徐慕九的肩膀。
琴師回了回頭,笑言道:“你慌些什麼,我自幼承了我師父的願,終一生來扶正星位,將脫了軌跡的星宿引上正途,有我在自然不會出事,你不信我?”
陽光透過發絲在睫毛上閃爍著,白靜雪眯起眼睛看著徐慕九,他像是在霧裏溫笑,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得像從未來過一樣。白靜雪顫了顫:“你我相識多年,敬崇你的人何止千萬,你當我做朋友的恩義我自然不忘。某生來白化之疾,幸得你織這身玄袍相救才得以保命至今,而今你開口說些什麼,我也定當全力報償。”
“我不要你報償。”徐慕九將肩膀上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撫下,“我要你同我去將解守徵接的天奉宮撈出水麵。”
他背著身子,一隻手攥著白靜雪的手,手上的力道輕輕柔柔生怕捏痛了身後琉璃似的玄袍公子,微風撩起他的袍袖,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上像是落了凡塵的仙人。雋陽看著他,腦中恍惚走過個媚骨柔裳的女仙,一柄素傘撐在雨中的瓷窯旁,那背影凜凜竟不輸浴血的兵將,眼中盛著滿滿的江湖飄渺,卻終是落在了薄薄窗紗裏少年的影子上,再也沒有挪開去。
榭城小街上翩躚的女子和少年正坐在如雪籠花下訴著心腸,街麵上飛奔過去一個白衣幼子,衣襟上玉紫色的邊緣磨損得厲害,像是在深山裏摸爬得久。他跑動起來像是迅捷的風,向著城西呼嘯而去,揚起地麵上的花瓣雪一樣飄搖。
葉騁奔跑得急,瞧不見腳下的物事,一路上踉踉蹌蹌叫各種東西絆得身上青紫,他顧不得揉一揉,喘息越發粗重,不知情的便以為穆元公府上出了什麼大事。
一直跑到遲雄家的麵館,方才停下步子緩了幾口氣,便見得英貞提著裙擺匆匆迎出來:“阿騁你這是趕去何處!”
“找……找……找我的……”葉騁緩不過來氣,卻是匆匆揮手跑向了遠處,腳步踏過的地方籠花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