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會比四公子還要好得多。”
白孤看著陸澤驤的側臉,陸澤驤似乎有所察覺,轉頭望過去,一大一小對視著,目光越來越堅定。
良久,陸澤驤將蘸飽墨的筆遞給白孤:“橫豎撇捺勾點折,公子可懂得?”
“懂一些,母妃教過。”
“公子先習一頁‘永’字,撇捺縱橫,提運勾懸,自當多加注意。”陸澤驤在案頭押上鎮紙,“我去將書還與小小姐,還請公子靜心摹帖。”
天空湛藍,陸澤驤捧著書本沿小路去往中庭尋穆瑾,籠花簌簌落滿發頂,樹影斑駁,蟬鳴聲都極有節律。樹叢中隱約有人影晃動,陸澤驤駐了足。
“陸大人。”
小扇白衣的公子向陸澤驤招招手,又往樹叢中退了一步。
陸澤驤見著他的襟子上沾著點泥印,似乎是淌過泥濘的地方,便提步跨進了草叢。
“雲大人往何處去了?”
“城東郊有幾畝小田,我方才去那裏尋了個人。”雲巍蓴麵上神神秘秘的,叫人琢磨不透,“山野裏的老農,性情可當真怡人。”
“雲大人興致高雅,怎麼研究起種田來了?”
“陸大人且隨我來。”
雲巍蓴搖著小扇引路,並不走正路,反而一路隱在樹叢裏。陸澤驤靜默地跟著,聽著蟬鳴聲,唇角不覺染上笑意。沿樹叢繼續往東走,待走出去,眼前卻已是東山半坡,一間簡陋的小草屋立在草叢間,屋後幾畝小田,水車嘩然。
“這片林子直通東山與穆元公府上中庭,原是穆公無意提及,我閑來無事便閑逛了幾步,不想遇到了舊識。”雲巍蓴搖著折扇,素白的靴子踩在泥水裏,卻完全不見平時矜貴的厭棄。提步邁向小草屋,引著陸澤驤走進籬笆小院裏。
小院裏坐著個粗衣的老農,麵向水車團著手裏的麵人。
陸澤驤眯了眯眼,心髒仿佛漏了一跳。
雲巍蓴合上折扇揖手拜道:“吳老爹。”
他行的是朝中的禮儀,陸澤驤攥住衣襟,呼吸愈發不穩。
老農緩緩轉過身來,年近古稀的麵上紋路縱橫,須發雪白,一條深重的刀疤貫在眼角,襯得眼神淩厲深沉。他瞧了瞧陸澤驤,悠然道一聲“陸大人”,口裏隻剩了幾顆殘蝕的牙齒。
陸澤驤單膝跪倒,抱拳鄭重行了軍禮,啞聲道:“吳將軍……”
老農信手團著麵人,並不為所動,語調平緩道:“山野裏哪來的什麼將軍?都是舊事了,而今城裏孩子都喊吳老爹,兩位大人一同喊著便好。”
“是。”陸澤驤起身,“吳……老爹……這……”
“你是想說我居然還活著?”老農扯出笑容,眼角的刀疤和皺紋擠在一起,仿佛征戰沙場已是前塵舊事。
“吳難若是不死,這國土上又要多出一座無名荒塚。那些閹人怎麼肯放過我?”
陸澤驤懵懵懂懂地聽著,一旁的雲巍蓴搖著小扇悠然道:“初春的蟬鳴原是如此有規律,當真想見識這春蟬是個什麼樣子。”
蟬鳴聲戛然而止,陸澤驤手上的兩把飛刃閃過兩條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