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卻長歎一口氣,沉沉道:“等了這許多年,也並不見什麼‘使者’,不知徐先生可有什麼計算。”
陸澤驤聽著,心下歎徐慕九的計算,緩緩雙臂平舉,轟然跪下:“遲兄,內憂外患,國之危機,望遲兄鼎力相助,小弟必將殞身相報!”
百裏外廬遠城驚雷轟鳴,銀絲悠顫,和著點點暮春的殘香。
溫靜公子愜在香案上,身旁有靈秀小童添著茶,白發散落,長睫鋪在頰麵上似是輕飄的絨羽。小屋內沁香溫暖,青衣墨發的清朗琴師隨心撚著弦,琴音緩慢,不聞起伏。
白靜雪似是睡醒了,顫顫眼睫向琴師望過去,溫溫弱弱地道:“該見到了罷?”
“自然。”徐慕九挑起唇,成竹在胸,“我的計算什麼時候失過手?”
“你多年前便知道逢國遭難,為何不說與我聽?”
徐慕九笑道:“即便說給你聽,也阻擋不得。天意,豈是人力可違?”
悶雷隨著濃黑的雲壓下來,滾滾地自頭頂吼過,壓得人似乎難以爬起來。徐慕九連聲喚著尚在添茶的小童:“雋陽,你來說耳聞千裏須得捏個什麼訣?”
“大華萬乘訣。”雋陽捧著滾圓的茶壺來將冷茶倒掉添上新茶,順手執起筆,蘸著冷茶在案上畫了個外圓內方的符訣,“可觀萬裏,聞千裏,音傳百裏。”
“可有什麼損傷?”
“施術之時行動遲緩,並無大礙。”
“那便好。”徐慕九收手壓平琴弦,理順著雋陽柔順的頭發,“你家先生體弱,萬事都需謹慎,都要計劃周全才最好。”
白靜雪盤膝坐正身子,雋陽見了急忙取來那件純黑如夜空的黑袍披在他身上,提襟在他身旁跪坐下來。
“雲家大公子入了府。”白靜雪垂眼悠悠道來。
“陸大人見了遲雄和英貞……”
“……”
徐慕九皺皺眉,問道:“怎麼?”
“王都……”
“王都有動靜?使臣還是內侍?”
“不……不是……”
雷電交鳴,似乎將要有一場暴雨兜頭澆下。
徐慕九僵直著身子一下也不敢動,雙眉緊鎖,緊緊地盯住白靜雪縮成一團的眉眼:“雋陽……”
雋陽的一雙溫熱的小手覆在白靜雪冰涼的手背上,細聲應和:“徐先生莫擔憂,先生無礙的。”水晶似的眼睛裏卻是忍不住敷上一層緊張,按緊先生的手背不敢鬆懈。
“王都……城郊四十八裏……”
“四十八裏,什麼?”
“商隊。”
“什麼商隊?”
“……”
“荊國嶺中口音。”
“解守徵……”
徐慕九狠狠地擰起眉頭:“他們說什麼?”
“是解守徵的手下人……轉手……要轉手什麼貨資……聽不清。”
雋陽壓穩氣息提醒道:“用天音訣。”
白靜雪指尖的動勢轉了轉,左手牽住右手,拇指頂住掌心,忽而沉默下來,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一條銀龍倏然掠過,龍吟聲伴著煞白的天光拂過白靜雪慘白的麵,雙目驀然大張,瑩藍的眼珠幾欲跌落——
“天奉宮……”
逢國今年的第一場雨,傾盆轟下!